大队人马入住了寺庙旁边一座新建的庄园吉如普。这是松赞干布为了迎接尺尊,特意命人在此修建的。
主体楼高三层,左右两栋二层翼楼相围,总共约有5、60间房屋。主楼内部装修颇为考究,内部雕梁画栋,设了佛堂、会客厅、卧室、书房等;翼楼里设有客房、厨房、餐厅、仆役生活区、酿酒坊、磨坊等等,一应俱全。
芒域的百姓迎来了自己的赞普和末蒙,自是满心欢喜,与和亲队伍一起在吉如普庄园的大院子里燃起篝火烤着羊肉,喝着青稞酒,跳着同甲拉舞,彻夜不眠。人们的欢呼声、歌声一直回荡在整个芒域峡谷的上空。
夜深,松赞干布来到尺尊房外,见尺尊准备在卧房外间的榻上打坐修法,正迟疑着要不要进去打扰,里面尺尊已经下座来迎接,边行礼边说道:“尺尊见过赞普,赞普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呢?”
松赞干布略带迟疑地轻声说道:“尺尊无须多礼,我只是想起日间还有些话未跟你说清楚,但看你正要打坐便不想打扰。”
“无妨,”尺尊笑着说道,把松赞干布让到榻上坐下,“我还没开始功课呢,不知道赞普要跟我说什么?”
松赞干布示意尺尊也坐下,恳切地说:“其一是想跟你说,虽然现如今我们大蕃在礼仪、制度等很多方面都效仿大唐,但毕竟我们的祖辈都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自由自在惯了,本就没大唐那么多的礼仪,更何况你我本是同根同源,以后私下无他人时咱们就自在一点,无须多礼了。”尺尊听了,赞同地点点头。
“这其二嘛…”松赞干布看着尺尊略迟疑了下。尺尊赶紧说,“松赞干布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正如您说的,你我二人无须多礼、更无须掩饰。”
“嗯,”松赞干布点了下头,说道,“你我同为观音菩萨化身入世,一心向佛精进修行自然都已无男女色欲,但你我仍是肉身凡胎在此鸿蒙世间里游走,就仍需遵守这世间的规矩。
我此生的角色为大蕃君主,于国于民都是有责任的。这一世无论是征战还是姻亲,我都是为了确保千万百姓安宁、人间炊烟不断。所以虽然以后大蕃皇室以你和大唐公主为尊,只是这后宫内也难免三宫六院…”
“我明白,赞普亦无须多言,”尺尊一听便已明白,主动上前握住松赞干布的手诚恳地说:“赞普尽管放心,虽然尺尊从小为父母兄弟呵护备至,但同是出生帝王家,前庭后宫的事,我自然也都懂得一些。
您是大蕃的赞普,势必要考虑如何治理好国家,如何稳定边疆、保障百姓安居,而且要稳固朝堂必然要考虑子嗣传承,这些尺尊都明白。
尺尊有个建议,赞普不妨直接告诉宫内其他妃嫔,我是一心修行之人,绝对不会有子嗣,日后皇位传长、无论嫡庶,这样便能免去后宫很多纷扰,我们也能清净些,可以专心做事。如此,您觉得可好?”
松赞干布握紧尺尊的手,高兴的说:“尺尊,见到你我才知道什么叫蕙质兰心,你真是知我心也。以后在人前你我是夫妻,人后我们便是一起完成在此世间使命的修行伙伴,太感谢你了尺尊!你真是想得太周到了!”
“那,不知赞普师兄可否今日与尺尊一起打坐共修呢?”尺尊调皮的说道。“自然从命,”话都说清楚了,松赞干布爽朗地笑道。当下二人于榻上打坐持咒修法,再各自休息。
翌日,尼婆罗护法僧众与帕巴寺的几位比丘先一起操持了圣像的安住仪式,这是通过特定仪轨祈请圣观音的智慧法身安住于圣像之中接受顶礼和供养,并为众生赐福的一种仪式,类似大唐的开光仪。
因尺尊捐出的圣观音像早已装藏过,帕巴寺的当家大和尚就领着众人直接从马车内请出圣像前往主殿。最前方由一位比丘手持白海螺引领,四名比丘护着圣像随其后,大和尚手持金刚铃诵经随行,四周法鼓、锣号齐鸣。
入得殿来,小心将圣像安置于主龛内,大和尚率领诸比丘诵法坛咒,下有几位未成年的小沙弥敲着法鼓、铜钵及磬相和。之后,几位护法僧上前开始揭去包裹圣像的法衣,顿时满室生香,大殿内飘散着檀香味,屋外百鸟来朝,圣像庄严无比。殿内外跪拜众人皆得圣观音甘露灌顶,悉皆感动
大和尚手持净钵、手指轻点洒净水进行开光。完成开光后,所有比丘及松赞干布、尺尊末蒙等众全部盘坐于圣像前,随大和尚诵咒,仪式过程中,大和尚不断向四周抛撒青稞、小麦等五谷。
诵咒完成后,在庙外桑炉中煨桑,众人顶礼朝拜,整个安住仪式结束。之后便是松赞干布与尺尊的尼婆罗婚礼。
由于双方父母均不在前,松赞干布便引着尺尊进入主殿,于菩萨圣像前顶礼三拜。大和尚给两位新人做了婚礼见证词、献上祝福。两位新人佛前立誓从此互为世间事业之金刚伙伴。
素菩怛混在僧众之间,目睹着公主师姐与赞普的立誓,竟莫名觉得有些感动。再有女官奉上小盒朱砂,按尼婆罗的传统让两人互相在对方额头正中点上吉祥点。
最后是陪嫁侍女瓦特萨奉上一个盛满尼婆罗食物的铜餐盘,两人一起从铜餐盘内各拿起一小块食物喂对方吃了一口——此即意味着从此成为一家人、在一个碗里吃饭。与大唐的同牢礼颇为类似,只是餐具与食物有所不同。
如此便礼毕,观礼的官员民众便涌上前来献上礼物、各种吉祥话语。
之后数日,白天,松赞干布、尺尊与尼婆罗护法僧团在帕巴寺内与当地僧众一起修法,完成对罗刹窍穴的封印加持;夜间与庄园周边的芒域百姓燃起篝火狂欢庆祝。
盘桓半月余后,各项事宜均已安排妥善,尼婆罗十多位送亲官员便拜别了尺尊启程回国,其余陪嫁人员跟着松赞干布与末蒙尺尊北上前往吐蕃都城——吉雪卧堂。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