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一天的晚上,我和阿杰相约在市区吃2019年的最后一顿晚饭。
他在上海城南,我在上海北郊,我俩相隔了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下了班想在外约顿饭,我们不得不选在人潮涌动的市中心。
阿杰选了市区一家很火的饭店,平时我们多次路过,都被店门外排队的人给吓走了。我们也都不是为了顿饭愿意花费长时间等待的人,然而这次,阿杰说什么都要在新年的最后一天吃上这家以昂贵的全蟹宴著名的饭店。
排了号,我们坐在门口慢慢等桌。为了给我解闷,阿杰开始给我例行讲今天发生的新闻,他上班发生的事,还有在手机上看到的小段子。我很少看新闻,我对周围和世界上发生的大多数的事都是通过阿杰和我的日常聊天中得知的。平时我都会一边倾听一边感慨或者追问,而今天的我疲惫得不想说话,饿着肚子的时候更不想搭理他,心里还有点埋怨他为什么偏偏在今天选择这样一家平时都要等很久的饭店。见我没什么精神,阿杰说了一会话也就不说了,我们互相依偎着闭目养神。
百无聊赖中,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服务台终于叫到了我们的号码。入座后,服务员先是满脸笑容地过来打招呼,说今天客人比较多,上菜可能比较慢,让我们耐心等待。
全蟹宴名不虚传,蟹肉蟹黄蟹膏被大厨做出了各色花样,一道道精致的菜被端上桌,色香味俱全,让人看着很有食欲。本该细细品尝的一顿佳肴,奈何我俩都饿了太久,每一道菜刚上桌,就被我们风卷残云般迅速扫光了。吃光了盘子,我们就对视着傻笑,翘首期盼下一道菜。这顿饭我们吃了很久很久,吃到我们都很撑,最后还打包了一份蟹黄汤包带走。
出饭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街头还是一幅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景象。魔都肯定有很多跨年活动吧。阿杰问我,要不要在外面逛一逛。我打了个哈欠,说还是回家吧,想早点睡。每年越是到这种时候,我越是觉得精力不够,并不想在外逗留流连,总觉得哪里都不如家中的温暖的被窝舒服。阿杰也是这样。
一回到家我就扑倒在床上,睡意倾巢而来。本来计划看的卫视跨年晚会,这会儿我却连开电视的力气都没有。跨年而已,我不迎接它它也会来跨过我大步向前的吧。
阿杰突然把我从床上拽起来,让我在床边坐好。我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此时的他紧紧攥着我的手,半蹲在床前,紧咬着嘴唇看着我,紧张得莫名其妙。
然后——阿杰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盒子,很俗套地单膝下跪,打开盒子,声音干哑地对我说:
丫头,嫁给我吧。
我愣愣地看着那枚精致的戒指,在床头灯下闪烁着细细的微光。
看过那么多电视剧里类似的情节,我每次都会对女主的激动欣喜甚至落泪感到难以置信。
不至于吧。我每次都这么想。
可是那一刻,我心里五味杂陈,各种情感纷至沓来。
好像一瞬间自己成了全世界的中心,成了高高在上万人瞩目的公主;又好像有一种巨大的失落,让我沉入谷底慌不择路。
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这样答应他了么?就这样决定嫁给他了?还是拒绝他?要不要再想想?
阿杰见我不开口,便开始磕磕巴巴地说一些他鼓足勇气才能说出口的肉麻的话,和当年他表白时一样语无伦次词不达意:“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会照顾你,会……永远保护你……”
我一下子笑了,后仰翻到在床上,笑到快岔气。
阿杰站起来,抓住我,又气又笑地问我:你笑什么啊?答不答应啊?不说话我可就当你同意了啊!
他强行把戒指套在我的左手无名指上,而戒指却因为尺寸太大,一下子从我手指上脱落了。
我好不容易停住笑,对他说,你看,上天注定我不该戴这枚戒指。
阿杰说,没有上天,哪来的上天,要注定也是注定我要娶你。
我看着他,说,好吧,明天带我去改戒指尺寸吧。
阿杰紧紧地抱着我,我抬头看见他的眼眶竟然湿润了。
他说,你太瘦了啊,手指竟然这么细。
电视里,2020年的烟花在屏幕上绽放。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又好像什么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