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云就渐渐散了。我们一直在和时间赛跑,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够跑出时间这个巨大的格子!终于在那一点上终止,归于零,散于风中……
十三岁的那个秋天,我来到了北京。矗立的高楼大厦和穿梭其中的车流人潮,让人心生迷茫。我不明白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步履匆匆,脚底下像踩了风火轮。难道每个人都有十万火急的事!
我住在离故宫不远的一处四合院内,虽然雅致,比起陌上的广阔还是局促了些,邻居们住的也比陌上近。
我去高中读书,我的出现像是给师生们带来了久远的泥土芬芳。他们会学我说话,边学边笑着,却无恶意。我并不生气,和他们一起笑,甚至打闹,也学他们说话,笑他们说话不干净利落,总是拖着尾巴。
很快,我便交到了一帮朋友,其中关系最瓷的是辰子和心子。心子是个白净的姑娘,长着一双丹凤眼,个头比我矮,大概一米六左右,不胖不瘦。辰子有着黝黑的皮肤,一双大眼睛,健硕的身材快到一米八了。
来到北京,我变得不认路了。有一次在家门口迷了路,跑到邻居家,一进门,看见满院的花草和陈设,才知道走错了。但心子和辰子像天使一样罩着我,每次出游后,他们都会送我到家门口,有时还会进去和家人聊聊。
心子的母亲在故宫工作,她对故宫很熟悉。有一天晚饭后,见到辰子和我,心子说要带我们去故宫看看。
辰子说:“太晚了,关门了。那里住过的女人太多,太阴冷恐怖了!”
心子说:“你白长了那么高的个、那么黑的脸,胆真小!女人怎么就阴冷恐怖了!我知道有一堵墙下面塌了一个洞,咱们可以钻进去。”
我问心子:“里面有什么好玩的吗?”
心子奸笑着说:“里面有很多好东西……有一口井,据说是当年珍妃跳过的,晚上去那个井边,能听见珍妃说话,有时还会听到哭声。而且,还可以在井中看见自己的前世来生。”
珍妃我没兴趣,可听见前世来生,太想去看了。
我们在心子的带领下,来到那个破洞口。心子先爬了进去,我和辰子先后也爬了进去。我们在秋夜的风中寻找着那口井。
秋风吹着落叶瑟瑟地在地上跑,有时我们会被流浪猫吓一跳。
终于找到了那口井,往里一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也没什么人说话或是哭泣,更没有看见前世来生。
我很失望,心子说:“我们明天再来,心诚则灵,是要讲天地人和的,哪那么容易看见呀!”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不再说什么。
他俩送我到家门口,各自离去。
当我们再去故宫时,辰子的身边多了一个跟班叫“耗子”,长的瘦小精干,真是名实相称。
去了多次,没有一个人在那井中看到前世来生,有的只是偶尔传来的一些奇怪的声响,可能是风的原因。
我不想再去了,他们便带我去逛荷花市场看鱼。有次买回几条小金鱼,没几天,鱼儿相继离世!我决心不再养鱼。
冬天到了,他们带我去溜冰。心子像美丽的蝴蝶一般飞舞在冰面上;辰子自然滑的很好,帅气、阳光;就连“耗子”也滑出了他的潇洒。我只能呆在岸边远远地看着。他们看出了我的失落,弄来小椅子,让我坐在上面。他们拉着小椅子在前面滑,这样我们又可以一起玩了。幸福的笑声响彻在半空中,也驱散了冬日的寒冷。
高中毕业时,很多同学选择出国。心子去了美国,辰子本来也要去,但为了不让我孤单,他带着“耗子”留了下来。
大学的同学来自全国各地,我依然会被同学笑着学我说话,却少了些许善意。我想起辰子从未学过我说话,也没笑过我的口音。
大一第一学期结束后,辰子回了他爷爷家。新学期开始时,他没有出现。从高中同学那里断断续续得知,他已经到了美国。如此匆忙,没有告别,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心子说,“耗子”和辰子一起到了美国,只是她也很少和他们联系。
大二那年的冬天,白雪覆盖了整个京城。听说辰子因车祸魂归美国某市街头。噩耗传来时,我正在复习英语,准备考四级,心中悲伤,却无法去看他。
不久,心子从美国去了加拿大,失去了联系。
想起辰子和心子等几位好友,心如落霜。尤其他们为了陪我,在越国的野生动物市场被坏人当作偷拍的记者追赶……情绪低沉而荒凉。
至亲安慰我说:“你要学着面对这些。人出生后,好像获得了很多,其实从懂事开始,你就会发现面临着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和一次又一次的选择。”
在颐山塔下,望着城区的烟尘,想起我的朋友们,给了我初入北京的第一缕阳光,会在暖风中笑着流下冰冷的泪水。
情,不因你在哪儿而减少;谊,不因是否在一起而忘怀。真诚是青葱时的烙印;友情是年轻时的彩衣。
(所有版权归作者,转载请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