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美国,请放慢脚步

        休息日的上午九点多,爱咪一家围着餐桌还没吃早饭,平时也差不多这个点才出门上班和上幼儿园。

        餐厅一侧的落地窗装了满满一窗的阳光,洒了一大片在地上,抬眼看着客厅窗外葱翠的松树,一家人隐隐约约映在茂密的树枝间。爱咪爸爸起身走出屋子去取信,信箱就在家门口的小树下,附近的几户人家并排在一起。每天下班回来都要看一看有没有信件,而双休日就特意出门取。取信对美国人来说很重要,是每天必不可少的事情,有些人家的信箱并不都在家门口,还要穿行到马路对面,上个坡,他们就是冒着大雨也不紧不慢去把信取回来。每个居住区天天都有邮车开进来,司机兼邮递员不停地倒车转弯把车靠近信箱,逐一将信件放入一个个信箱。

        爱咪爸爸果真拿回一叠信件,一张明信片是提醒牙医预约的时间,几封信都是白色信封,其中一封爱咪爸爸妈妈交换着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是绿卡申请获批了,这么重要的信件也不需要签收。申请绿卡资料寄出有几个月了,爱咪爸爸最近天天查电脑看审批情况,但都没有结果。这时候他打开电脑想确认一下信息,可电脑里依然没有刷新。他们推测可能正遇上周末,工作人员也没有急着在星期五下班前更新。

        申请绿卡请了一位律师,律师费5000美金,按惯例已支付50%,还有2500美金获批即付,审批没通过就免了。爱咪爸爸拿出一张支票,填好金额,签上名字,并把这个情况邮件告知了律师。第二天到邮局,买了一只信封白色的,贴上邮票,寄给律师,邮费1美金不到。一周后律师发来邮件说刚收到支票了。

        刚来美国时去超市,推着购物车大步流星地走,那是时间就是金钱,时间永远都不够用的节奏。家人马上攥着我的手臂,说慢点,会吓着别人的。我就把购物车尽量往下压,慢点再慢点。付钱排队前后两人隔着一米远,每次与收银员照面,都要你好吗?我很好,谢谢!你好吗?我也很好,谢谢!一样东西数量很多的时候,收银员也不愿意数,比如巧克力,就你自己告诉他几块。用塑料袋大手大脚,心情所致,信手拈来,有时一只塑料袋只装一块巧克力或一个勺子什么的。离开的时候,总要说祝你快乐!谢谢!你也是。步出超市缓缓移开的门,仍是慢慢地推着购物车,穿行门口那条马路去停车场的时候,下意识地左右观望一下,所有来往的车都离你远远地停下来。这时候向车里看不清楚的人招招手,悠悠地走过马路。当我把一袋袋吃的用的往后备箱装的时候,看见边上一辆蓝色敞篷车,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对着车镜反复抚弄着金黄色卷发,脸左转右转眼睛一直对着镜子。好一会儿才见她下车,黑色的包挎在手臂里,穿的是休闲的短袖短裤,微微笑着向超市走去。想想美国人是不着急啊,买回几个汉堡夹上火鸡肉片生菜西红柿倒一杯牛奶,或者几个罐头,就解决了吃饭问题。而我们一大袋一大袋的菜还要洗切烧,在我们烧菜洗碗的时间,他们已在阳台的躺椅上看了大半本书,或者在健身房里汗流浃背酣畅淋漓。

        在一些公共场合,常会不小心被排队。那天我们一家人逛商场口渴了,一人进麦当劳买可乐,我们几个在门外一侧聊天等待,不一会儿就有人站在了后面,我们赶紧表明不是排队的并走到商场休闲区沙发上坐下,其实麦当劳门里购物队伍离我们有十多米远。一次我们去美国国内另一个城市旅游,家人托运行李办登机手续,另几个站在斜后方歇息,不多久转头发现有人手搭着拉杆箱看着书安静地排在我们后面。真是防不胜防啊,我们离办登机队伍五十米以外,而且不是正对着。这里的人真的不着急,那个周日爱咪爸爸开车三个多小时去滑雪,到了滑雪场没车位就回来了,往返七个多小时。问他为什么不事先联系一下车位,他说没这个服务的,不要紧,下次再去,一点也不懊恼。之后去了两次,一次有车位,一次没有。曾经听说过一个冷幽默,南极的企鹅步行六年去北极找北极熊玩,北极熊打开门说不跟你玩。企鹅就往回走,到家时已经离开十二年了。

        现在是蓝莓渐渐成熟的季节,采蓝莓并不如想象的要驱车几个小时,五六分钟就到了,比超市还近。天空湛蓝,云朵洁白,阳光明丽,成片成片的蓝莓园连着树林青青的绿,人们大多穿白色T恤,这景象看着是有些舒服。到达时先去木房子前,两个小伙子在接待,给大人小孩每人分发一个大大的塑料桶,桶里套了塑料袋子。有些人已摘好回来了,称数量付钱,大桶里蓝莓显得小显得少。我赏心悦目地采着,还允许随便吃,一边吃一边盯着下一颗已成熟的目标,停不下来,就像吃瓜子总想着再吃一颗就不吃了。寻思着这是个游玩项目,价格应该不便宜。我们一家人好几桶拎着去过磅付钱,一称4美金多,怎么可能?居然比超市便宜,超市一小盒三四美金,今天有无数个小盒了。我们拿出信用卡,小伙子说要付现金,我们说没带现金,小伙子说那就不要付钱了,蓝莓可以带走。我们以为没到刷卡的最低限额,就到边上取了些顺便在卖的黄桃白桃蟠桃车厘子杏儿,小伙子称了说17美金多。还是要付现金,我们才知道这里只收现金,但并没有告示或其他告知。小伙子说没关系拿回家吃,不要付钱了。纳闷这个蓝莓园怎么挣到钱?要吃蓝莓直接来摘就好,比超市近且便宜。爱咪爸爸到车上取了支票,看来支票还是要随时跟着人的,填上21.7美金,签上名字给小伙子。

        我们离开的时候,看到蓝莓园旁那棵大树,树冠很大,树叶在阳光下绿得发亮,许多大人小孩在树下草地上歇息玩耍,一条小河从边上流过,木屋长廊摇篮上两个孩子轻轻摇荡。爱咪在车里吃她喜欢的蓝莓,笑颜如花,就像今天早上刚开的。

        不禁想起那句,从前车马很慢,阳光很懒,你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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