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多雨。前日跑步,狂风骤起,黑云压城,树影像慌乱的败兵,我的心潮也难以平静,在末日来临的氛围中奔向世界尽头。
果然,一圈还没跑完,豆大的雨点直直砸下,掀起熟悉的土腥气,行人慌了手脚,前一秒牵着绳子悠闲遛狗,下一秒被狗绳拉着四处躲雨,场面甚是滑稽。
显然这雨来的没有由头,势要所有人狼狈,当然最苦的还是农民。路边新收的小麦,不单单是一年辛劳的收获,可能还是孩子秋季的学费,是家里的柴油酱醋,是当前环境下最好的依靠。
他们慌了。收起了庄稼人平日里的温和朴素,变得暴躁而果敢。嘴里骂着娘,手上快如电。三夏大忙从老天爷手里抢饭,这场面我也曾见过,不过那是很多年前了。
雨势渐大,可我不想停下来,新鞋一旦踩到泥坑里,就无所顾忌起来,反正都是湿身,索性湿得彻底些。何况跑步这么久,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这些。
说回跑步。一直没有弄清跑步意义何在,是否源于某个深夜突然刷到几条关于跑步的励志视频,从而受到感召。我记不清了。糊涂中开始跑了,越跑越快,越跑越远,至今仍没找到意义,却成了生活中为数不多坚持下来的事情之一。
记得去年某个夜晚,大概是最冷的那天,跑完后在笔记里留下这样一段话:“12月一个平常的夜晚,天气晴,极冷。月落在萧索的枝头,格外地圆。当我看着手机上自己刚跑完的21.23公里程时,恍惚间看成了2123年,是的,那个时候,我一定不在了,可这月亮依旧会洒光芒在行人肩头,我的后人——如果有的话,他那时在干什么呢?我不知道,唯一确定的是,他也会有像我如今迷茫的时刻,我不希望当他试图从先祖的经历和思想中寻求解决之道时,发现一无所得、、、”
一段矫情且迂腐的文字。就像我对在南方生活了几年的朋友说出类似的一段话后,他只是淡淡回了句:“你还是太传统,骨子里的北方人。”
我不解,你也是吃了二十几年的碳水啊,怎么在南方待了几载,连自己骨子里的东西都不要了?又或者他是对的,我是错的,我真该如他所说“去外面看看。”
以前我对孟德斯鸠的“地理环境决定论”嗤之以鼻,如今想起,才明白哲学为什么总要强调辩证,生活中的多数问题都是哲学问题,“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说公是对的,婆就该骂你了。
临近六一,儿童这个词早已与我无关了。可我毕竟能抱着儿童心态,从繁忙的工作中给自己放个小假,哪怕只有几个小时,能坐在电脑前安静码字,对我来说就是幸福的。
六一过后,又是一年高考时,当年高考失利后,父亲“读书千家万家,做官一家半家”的安慰如今还不时在我耳边回荡,我没能活成了他期待中的模样,甚至没能活成自己期待中的模样,可那又能怎样呢?六月的阳光依旧刺眼,日子嘛还是得过。
托马斯·卡莱尔,十九世纪一个愤懑且忧郁的哲人,他说“没在深夜痛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我不喜欢这句话,太偏激,带着知识分子神经质,不过他又说过“雄辩是银,沉默是金”,这话我爱听,所以每当有人试图对我狗屎般的人生指指点点时,我总秉持“沉默是金”的法则。
谁说卑如蝼蚁的普通人,就没有资格反抗,您说呢?
六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