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终于来了,而且也快要结束了,本来这段旅程应该在一月十几号的时候就要写的,却还是拖到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我想写一写普洱,写一写解剖,写一写解剖在普洱。
才放假便和小伙伴们约好去其中一位同学的老家普洱转一转,而且见识一下同学父亲法医的工作,本意是让想以后专业选生物的同学提前感受一下或者了解一下,坚定信念又或者另作他选。其实这样的一次结伴同行更像是好不容易放假后的放松旅行。我们每个人都抱着轻松的心情,玩耍的心态才在学校没分开几天便又大清早在机场汇合了。
解剖并没有来的很突然,我们本就计划好了一个星期的行程,第一天自然是先回到酒店,熟悉下环境,并且认识下我们那位东道主同学的父亲母亲。话说早就对同学当法医的爸爸起了好奇,印象中从电视里看来的法医总是有洁癖,带着精致的眼镜,很善于观察,不论是古代的仵作还是现代的专业法医都被要求有能与尸体沟通的能力。当然,每次我想要把从电视里看来的东西放到现实中进行比对时,总是会感到失望,不是对电视剧,也不是对现实,而是对我自己,失望自己为什么总会轻易相信电视剧里的故事。同学的爸爸不似我想象中的的高挑,从外表来看反倒是更像一名久经官场,在酒场上能觥筹交错的成功商人,不论是满脸的堆笑,还是他的大腹便便,都不允许我把他与法医所联系起来。撇开电视剧不说,在我最基本的印象当中,法医是怎么也不会和商人有任何的交集的,可是眼前的这一位中年男士有着过硬的专业技术和知识,却也有着一股我不敢接近的老练和狡猾。
几天下来,同学一家尽显了地主之谊,衣食住行样样全揽,还到处带我们去参观。不得不说,普洱的吃食真的是凝聚了云南所有的美食精华,从香辣的,到酸甜的,再到清淡的,每一样都无不是令人胃口大开,面对美食从来控制不了自己,大快朵颐。单是现在凭记忆能脱口而出的就不止一样两样,不论是又香又辣却让人回味无穷的米干鸡,把鸡肉爆炒出来,然后铺一层卷粉在碗底,再把鸡汁淋在上头,最后又再铺一层炒好的鸡肉,一碗下去虽然感到辛辣,却着实能让人感受到普洱的热情。还有那让人忘怀不了的包烧蒸鱼,用粽叶包裹着新鲜宰好的罗非鱼,在蒸锅里蒸上一个小时,鱼的肚子里蕴含着老板精心调制的佐料,坐在饭桌前,人前一条鱼,鲜香麻辣无不在嘴中孕育开来,又散在肚里,唇齿留香,留下来的是鲜香,就连纯白的鱼肉里都充满了乐趣,让人想去探索。
解剖是在第三天到来的,同学的父亲一大早就把我们拉到了火葬场,到了那我们才知道原来每个火葬场都是有配备解剖室的,一般等法医搜集到有用的信息后就会送进机器内火化。我们没想到体验的方式会那么直接,本来只是以为最多给我们观摩一下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人体标本就已经很不错了,可谁知是要这次是要解剖头天晚上刚刚不在了的尸体,我们原本还奇怪为什么今天中午怎么只吃了一碗清淡至极的煮食,现在看来,一切都有了答案。
尸体是一位瘦弱的中年妇女,据说是头天晚上在家里打完针后,就叫着全身酸痛,半夜十二点嘴角出现白沫便不在了。毕竟是人体解剖,我们也只敢在解剖室的角落里静静地站着,一来是避免影响法医们的工作,二来又是因为真的是平生第一次与死人接触,实在是不敢靠得特别近。医生们在经得家属同意后开始了他们已经习以为常的工作。据了解普洱警局每天都至少有一具尸体需要解剖,而法医又只有那几位,所以一直以来,解剖人体对同学家爸爸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与这相比很具有戏剧性的是,要开始工作的法医总会先抽一根烟,不管是事先了解死者身份信息还是提前准备工具的时候,像是一种开始前的祷告,也像是按压下所有心绪,以一种更负责的姿态来面对要被解剖的人。我们一行人穿好了防护服,聚精会神的看着他们打开用来包裹尸体的小被子,为了方便解剖,尸体是赤身的,身体下方已经出现了一块一块的尸斑,整个人成僵直的状态,就连手指头的都整个蜷缩在一起,掰不开,想必是生前疼到无可奈何,只能握紧手心来分散注意力吧。
开始解剖了,我们像是在观看一起仪式般,定在一旁凝神闭气。只见手术刀一鼓作气的从咽喉处一路切到肚脐,一层黄澄澄的油脂便从皮肤里翻了出来。我不由得想到要是自己在那台子上又会是怎样一番场景,估计一刀下去怕是油脂都还没有翻完吧。接下来便是用大剪子把胸前的肋骨剪成一个三角形再给扒下来,这样便可以看到五脏六腑了。身体里的血水一小滩,一小滩的在各个器官之间积着,从心脏开始检查,接着是左右肺,再是胃,连胰腺,肾上腺也没放过,一圈下来,早是太阳已西落。最后到大脑取样了,如果死者身上有明显的致命伤,或者我们能知道明确死因的话是本不必开颅取样的,但这次可以算得上是半夜猝死,所以开颅也是必要的了。仅仅是先把死者的长发一点一点剃下就能看得人毛骨悚然,虽然剃发是很正常的,但是放在这样的场合里总是会弄的人心惶惶。手术刀再一次派上了用场,绕着脑袋划了一圈,便立马出现了一条笔直的口子,带着医用手套沿着刀锋留下的痕迹顺势往上一拨,一般的头皮就这样下来了,模样并不血腥,可是气味却能让你拥有足够的想象空间。擦拭完后,着手准备锯开头骨,头盖骨可以算作是人体里最坚硬的骨头了,意外的出现了一个小插曲,事先准备好的电锯碰巧电池耗尽,当即决定换成用手来锯。在我看来本就够骇人的最后一步,现在却像是一场刑罚折磨着我,滋滋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绕了一圈又一圈,不仅是头骨,还有我们的耳畔,如今回想起来还是那么的酥麻,那丝丝入扣的响声带给我们的回忆与念想从来不叫人失望,总是那么的新奇,恐惧,特别是这最后一下,锯的深度合适的时候,用手扶住轻轻一掰,嘣的一声,清脆的一响,半块头骨完整的落在台上。只见一个完好如初的大脑呈现在眼前,只不过那脑积液却顺着缓慢地流了出来,顿时又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袭来,一时间,我感到五官同时收到了强烈的冲撞与刺激,脑袋中回荡的声音,思维里构成的画面,鼻息间萦绕的气味,给人以脾胃翻江倒海之感。到现在为止,已经至少有一半的同学退出了解剖室,大多也去到室外干呕,更有甚者把中午那仅有的食物给吐了出来。取好大脑切片,解剖接近了尾声,剩下的工作也只不过是缝补回原先的模样,半截头骨盖回去后,又接着把头皮包了回去,再用针一点一点的缝合起来包括一开始就被划开的肚子。解剖前的完整的人,到最后解剖后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让人看了实在是心惊,惋惜却又无奈。
从解剖室出来的我们,一路上闷不作声,每一个人都呆呆的,每一个人都好似又有心事。我想的是只希望以后自己如果死了需要解剖时,不要有那么多的人来围观,因为我接受不了自己死后还要以那样的姿态活在那几个看到的人心中,我宁愿做器官捐赠,也不愿死后体无完肤却一无是处!
解剖对我们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大人们都夸我们很勇敢,可只有我们知道有些时候好奇能战胜一切,但留下来的感受却令人后怕。那天的晚饭还是照常,因为在火葬场里待了一天,直至晚上八点多才结束工作,尽管经历了,还是扛不住身体给的提示,多少还是要吃一点。回到酒店后,躺在床上,想要回想却一片空白,身心疲惫依然不知困倦,熬到很晚才闭眼,是因为害怕第二天自己出现在那解剖室的台子上,之前的血迹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可你的血又要再染一遍。
剩下的几天也是浑浑噩噩的,虽然活动很多,却玩的心不在焉,总归是同学一家的心意,所以也还是尽数放松。从来没有对生物,医学这方面的考虑,依旧还是给了自己那么多的心理负担,现在想想,淡忘掉了,也不过是一段别人不会有的经历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