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非原创,作者不明。
是一个朋友推荐,我在百度搜到,但由于收藏不了,所以发在这里,便于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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唠叨是年少必经的烦
梁意是从高中起变得安静的吧。好像离开初中的朋友,就再也交不到朋友了。和谁在一起,即便是讲着开心的笑话,也依然有种怪怪的疏离与陌生。有时,她会觉得自己像关进了一只透明的玻璃瓶子,看得见every thing,却放不进anything。
阳光晴好的11月,天气微微有些的冷了。爸爸做好了早餐,在客厅里喊她:“梁意,快点出来吃饭,一会儿迟到了。”
梁意磨磨蹭蹭地从卧室里出来,手里提着书包和外套。她瞥了眼桌子上丰盛的早点,只拿了只苹果慢慢啃。
“怎么不吃早饭?”
“不想吃。”
“不舒服?”
“没有。”
“多少吃点,要不上午没精力听课了。”
“哎呀,你烦不烦。”
梁意真受不了爸爸的唠叨。也许这是又当爹又当妈的结果吧。
梁意七岁那年,妈妈去逝了,爸爸一个人把她带大。恋爱不是没有谈过,但拖着梁意,终是没组建新的家庭。
爸爸摘下围裙,从屋里拖了一只行李箱出来。他走到梁意身后,亲了下她的头顶,说:“我今天就走了,1月22号回来。”
“走吧,走吧,又不是第一次。”
“你要什么啊,我帮你带回来。”
“谢谢你,不用了。人家爸妈出国都美国,法国什么的,你可到好,不是海地,就是刚果。你别带回点疟疾,我就谢天谢地了。”
“好,那我走了。有什么事,就去找你王阿姨。”
爸爸拖着行李箱,出了门。安安静静的房间,显得有些旷。其实梁意知道,爸爸可以选择不去那些鸟不生蛋的偏僻小国。但是翻了数倍的工资,总是让他心动。就像爸爸曾经说过的,别人家是两个养一个。他少了一半的帮助,就要多付一半的努力。
梁意啃完苹果,从厨房找来一只密封饭盒,把早餐一一放进去。火腿三明冶、荷包蛋、香茹腊肠炒饭。今天午餐解决了。她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牛奶,小声嘟囔着:“唉,老爸这是要喂猪啊。”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
是周家凯。他说:“梁意,晚上来我家吃饭吧。”
总有一些男生,站着比坐着舒服
上课百无聊赖。梁意悄悄在本子上写:“好想做一只猫。每天用一半时间睡懒觉,用一半的一半的时间梳理毛,用一半的一半的一半的时间吃东西。用一半的一半的一半的一半的时间玩游戏……”
“梁意,你来回答。”
梁意的一半儿还没写完,就被英文老师叫了起来,只能发出一个又一个的“嗯”。
“严老师,梁意今天嗓子发炎了,说不出话。”一个剪着板寸头的男生帮忙解围说。
严老师转过头说:“好吧,何小奈,那你来回答decade的意思。”
“啊?”小奈怕怕地站起来,“就是……嗯……就是……”
“怎么了?你也嗓子疼了?”
这一次,梁意听清了问题。她连忙对着“不明真相”的小奈,做着口形说:“十……年。”
小奈瞄了一眼,就用一种恍然大悟地口吻说:“哦……我想起来了,意思是失恋,对吧?”
教室里顿时笑翻了。连严老师都被他气乐了。他说:“看在你牺牲自我,娱乐大家的份儿上,你就去后面站着听到下课吧。”
小奈忙屈膝打了千说:“喳。”
于是全班笑地更欢了。
小奈经过何梁意身旁的时候,梁意低低地说:“对不起啊。”
小奈却对她挑了挑眉毛说:“没事。站着比坐着舒服呢。”
中午,阳光清朗干净,暖融融的渗透在空气里。梁意拿饭盒到篮球场边上的看台上吃饭。一个男生,正在场地里练投篮,光溜溜的短发,挂着晶亮的汗珠。
是小奈,他看见梁意,远远地问:“你来看篮球的?”
梁意晃了晃饭盒说:“我来吃饭。今天谢谢你呢。”
小奈走过来,有点小自得地说:“谢什么啊。小事一桩。”
“你这么快就吃完了?”
“我还没吃呢。”
“那你就来打球?”
“球场这么少,不先占着,一会儿就被别的班抢光了。”
“你不吃饭了?”
“他们会给我带的。”
“你可真有奉献精神。”梁意打开饭盒,把三明治拿出来说:“炒饭,三明治你要哪个?”
“你不吃吗?”
“我减肥。”
“那……炒饭吧。哈哈,比较多。”
小奈接过饭盒,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梁意一边啃着三明治,一边偷偷地看他。她发现,似乎从小到大,每个班都会有这么一个男生,乐天、调皮、爱运动、爱逞能,除了学习之外,什么都热心。他爱全班女生,但全班女生一般都不爱他。他视全班男生为哥们,可是通常全班男生会把吃苦受累的活儿,统统推给他。
梁意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说:“哎,你总这么讲义气,人家会当你傻的。”
小奈却满嘴炒饭地说:“傻就傻呗,这就是我鲜明的Logo。”
梁意看着他冒傻气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
很快其他男生也来了,球场里大呼小叫的热闹起来。一个看见小奈怪叫一声说:“忘了给你带吃的了!”
“没事,没事。我吃过了。”小奈飞快地扒光了饭盒底的炒饭,对梁意说,“谢谢你哈,我打球去了。”
梁意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想。看来不是只有女生才适用单纯这个词,小奈就是另一种单纯。当然,这种单纯也可以解读为IQ,EQ发展不良,简称——傻!
好讨厌的高富帅
傍晚放学,梁意又接到了周家凯的电话,提醒她不要忘了去吃饭。
周家凯是王阿姨的儿子,比梁意大一岁。王阿姨是梁意妈妈最好的朋友,梁爸出差的时候,她就会顺便出演家长的角长。
其实梁意和周家凯从小就认识了,但关系却不是特别的好。梁子早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幼儿园时代就架上了。那时梁意五岁,一度确信自己是周家凯的女朋友,周家凯却毫不给面子地说:“不行,我将来的老婆,要像白雪公主一样,你长得跟的牛魔王似的,谁娶啊。”
于是梁意被“牛魔王”这三个字伤了自尊,足足一个星期,没和周家凯说过一句话。
现在的周家凯,已经长成了一米八一的高个子帅哥,就读重点高中,风光无限。梁意却对周家凯没有一点非分之想了。或许,是因为太熟了吧。或许,也因为周家凯身上那股欠扁的自负气。在他眼里,好像全世界女生都爱他。能和他做个普通朋友,都是一种特赦的垂怜。
梁意站在周家凯家的门前,用力的嗅了嗅,却没闻到熟悉的饭菜香。通常王阿姨叫她来吃饭的时候,一定会准备一桌好菜。可是今天……
梁意敲开门,果然家里冷清清的,只有周家凯一个人。
梁意问:“你爸妈呢?怎么不在?”
“他们今天临有事,不回来了。
“那……你怎么还让我来。”
“反正你也没地方吃饭,我们订点吃的,不是一样的。”
梁意有点无奈,嘀咕着说:“订吃的,还要我专门绕过来。”
王阿姨虽然只是个普通的医生,周爸却开了家生意不错的小公司,也算小富。他们有一套带屋顶小花园的房子。梁意每次来,都会趴在二十二层楼的围栏边,看风景。
初冬的夜晚,天黑的早了,有稀薄的夜雾,弥漫在城市里。明明灭灭的灯光缓慢地移动着,像深海里闪着荧光的浮游生物。
周家凯拿来两杯温热的柚子茶。他递给梁意说:“上了高中以后就没来过我家吧。”
“嗯。”梁意抿了一口柚子茶,清香润口,是恰到好处的甜。
“适应吗?”
“还行。”
“感觉你变得安静了。”
“女生总不能永远都疯疯颠颠的吧。”
“是怕没有男生喜欢你?”
“切。”梁意随后奉上白眼。
门铃就在这一刻响了,是送餐员来了。周家凯跑去开门,梁意跟在后面说:“你怎么不问我就订啊。”
“问也是比萨。”周家凯拉开门,递出一张一百块的钞票。梁意在他身后愣住了。因为那个穿戴着红帽、红条衫的送餐员,竟然是小奈。小奈找零的时候,才看到梁意。他惊讶地叫:“啊?原来你住这儿啊。”
梁意摇了摇头说:“这是我朋友家。”
小奈瞥了眼周家凯说:“男朋友?”
“不是。”
周家凯突然打岔说:“嗨,东西送完了,该回去了。”
说完,他就砰地关起门。
梁意生气地说:“喂,你怎么和我同学说话呢。”
“要不要我请他一起吃?”
梁意不想和他斗嘴,再次拉开房门,小奈已经离开了,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电梯传出缓缓下行的声音。
梁意说不出为什么,心里有种莫名的堵。她回头说:“周家凯,没人说过你好讨厌吗?”
周家凯却拿着比萨,进了餐厅说:“没有,人家都是哭着喊着说爱我的好吧。”
回敬笑脸的男孩
梁意再看见小奈,是在周一了。她刚进教室,就看见小奈趴在桌子上猛抄作业,两条粗粗的眉毛拧着,带着股拼命的杀气。
梁意走过去,对他说:“那天,对不起哦。”
小奈愣了一下说:“什么事啊?”
“那天我朋友……”
“哦,没事。他是有钱人嘛。你就得允许他们有点小脾气。”
梁意不由得笑了,说:“听你说的,好像自己多沧桑上似的。”
小奈咧嘴笑了笑,埋头抄他的作业了。
事实上,小奈的身事也确实有点小沧桑。慢慢地,梁意在同学的传言里,多少听到一些。
小奈的妈妈身体不好,常年卧床。爸爸靠社区照顾,开了个废品收购点。小奈从初中起,每天放学,都会去快餐店里做兼职,贴补家用。梁意还听说,小奈是从来自己不买午饭的。他自愿占场地的最大动力,就是那些男生会轮流给他买午餐。有时,是四个包子。有时,是半张饼。小奈都不介意。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吃饱穿暖才是第一位的。他不介意自己被别人怜悯,也不介意被谁鄙视。
女生都说,小奈这个人,有便宜就占,没自尊的。可梁意却觉得,他只是他无比诚实,无比坦然地接受自己多难而没钱的事实。
某一天,大雨的中午。小奈没去球场,坐在座位上,一边看手机里的小说,一边啃一包干脆面。没球打的男生,吃完饭回来,有点闲极无聊。一个陈有亮的男生,走到小奈旁边,说:“嗨,没钱吃午饭,有钱玩手机啊。”
小奈说:“哦,快餐店老板的旧手机。送外卖没手机联系不行。”
“哇,你身上是不是都二手货啊。”
“是啊,基本上都是别人给的。”
陈有亮不屑地笑了。他说:“嗨,我家有好多旧衣服你要不要?”
“要啊。”小奈一脸万分期待的表情说,“明天你背过来吧。八毛钱一斤呢。我们家给的价钱最高。”
陈有亮哈了声,无聊地走了。梁意有些气不过,发短信给小奈:“你干吗理他,他在嘲笑你呢。”
小奈看了看,回了一条说:“知道吗?那些嘲笑你的人,最想看到你难堪的样子。所以回敬给他们笑脸,你就赢了。”
梁意抬起头,看小奈。他正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小奈轻声说:“谢谢你。”然后,摆出V手势,配一个无比明朗的笑容。
那天晚上,梁意趴在书桌上,有点看不进书了,脑子里总是时不时地跳出各种小奈。
球场上的小奈、抄作业的小奈、罚站的小奈、送比萨的小奈……
梁意晃了晃头,轻声问自己,为什么,他没心没肺的样子,我会心疼。为什么,他灿烂的笑脸,会让我难过。这是为什么?
你像天上的云朵
第二天,雨过天晴,空里透出深秋的暗金色。中午,梁意带着自己做好的盒饭去篮球场。果然小奈又在那里占场地了。梁意走过去,把一只饭盒塞给他。
小奈不客气地接过来说:“你不是减肥吗?还带这么多。”
“帮你做的。”
“我知道。”小奈挤眉弄眼地笑了。
大概就是从那天起,梁意每天都会带两只饭盒去找小奈。有时,是自己做的什锦炒饭。有时是便利店里买来的快餐便当,他们就坐在篮筐下,温暖地分享冷冰冰的美食。然后,小奈会教梁意打一会儿篮球。
小奈的球技十分出色,却不是好教练,梁意练了那么久,也没投中过一次三分篮。
梁意第N次远投失败的时候,小奈直躺在地上说:“哇,我败给你了。”
梁意踢了他一脚说:“喂,是你教得太臭了。”
“你看。”小奈伸手指天空说,“那朵云像不像你?”
“哪里啊?”梁意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天空。
“你得躺下来。”
梁意学着他的样子,躺在他身边,天空湛蓝湛蓝的,几团棉絮般的云朵,停泊在阳光里。
“还是没看出来啊?”
“唉,笨,就是那块喽。”小奈用双手画着云朵的轮廓说,“你这样看,是不是和猪一模一样。”
“找打啊!”梁意狠狠捶了小奈一拳。
小奈“哦”地怪叫一声,开心地笑了,突然,他坐起来说:“24号晚上,有没有人约你?”
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梁意有点晕。可是正当她迷糊的时候,小奈又咚地躺下说:“没时间就算了。”
梁意侧过头,看着他说:“是要平安夜约我出去吗?”
小奈被她看得满脸通红。
梁意还是第一次看见皮皮的小奈,也会害羞,故意拖长了声音说:“那一天啊……有人约了。”
“哦。”小奈有点失落,“是那个有钱的帅哥吗?”
“不是。”
“那是谁?”
“你呗。”
小奈愣了一下,突然高兴地跳起来:“哈,你答应了是不是,那咱们说定了。”
梁意看着小奈亮闪闪的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等待奇迹的夜晚
爸爸在22号回来了,还带回一枚护身符。黑色的木头,刻成很古怪的神像。爸爸说,这是当地一个土著送给他的,可以辟邪祈福。梁意不信,但把它挂在胸前,倒是一件蛮个性的饰物。
那天晚上,梁意下厨做了顿丰盛的晚餐。爸爸从公司做完汇报回来,小有吃惊。三个月前,还天天嫌自己烦的女儿,竟然做出一桌饭菜来款待自己。他夹起一块红烧肉说:“没放洗衣粉吧?”
梁意笑嘻嘻摇了摇头。
爸爸小心地把肉放进嘴,慢慢地嚼着,眼角突然就泛起了泪光。他说:“想不到啊想不到,我还没老掉牙呢,就吃上女儿做的菜了。这是为什么呢?”
梁意坐在他身说:“我发现吧,你能跑,能跳,能吃,能睡,能上班,能赚钱,真是件幸运的事。”
爸爸一脸怕了他的表情说:“你这是在夸我吗?怎么听着那么怪呢。”
梁意抱着他,开心地笑了。她心里清楚。原因只有小奈。因为比较出幸福。
第二天,梁意值日。她很早就来上学了。可是小奈整整一天没来。梁意拨了N个电话都是关机。梁意有些惴惴不安,想不出发生了什么。
24号,梁意一大早就去了学校,但小奈依然没有出现。她向老师询问。老师也联系不上他。直到临近放学的时候,她接到了周家凯的电话。他说:“梁意,你那个送比萨的同学,好像在我妈医院呢。”
梁意一听就有点慌了。一放学就跑去了医院。
原来是小奈的妈妈突然晕迷了。虽然已经救醒,但因为没有床位,只能躺在医院走廊的单架床上。她看起来极瘦,肚子却因为腹水涨得滚圆。小奈无助地握着的她的手,没有一点办法。
那是梁意第一次看到消沉的小奈,像一块沉在水底的黑色卵石,乌暗无光。
梁意走过说:“你爸呢?”
小奈见到梁意,有点意外。他说:“借钱去了。”
“我帮你想想办法吧。”
梁意去找了王阿姨,让她帮忙,终于给小奈的妈妈安排进了病房。小奈的爸爸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看起来,是个十分老实木讷。知道小奈的妈妈搬进了病房,也只是憨憨地笑着,说了一句谢。
看着一切安排好的小奈,终于松了口气。他说:“梁意,我送你回家吧。”
12月24日,等待奇迹降临的夜晚,街道两旁的泡桐,闪烁着安详静美的彩灯。小奈陪着梁意走到家门前,才准备离开。
梁意从书包拿出一只精致的礼品盒说:“给你的。”
小奈却没有接,他说:“今天,我遇到你那个有钱的朋友了。他说得挺对的。我现在,没资格喜欢别人。对不起。”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好男生,没资格
小奈在新学期到来之前,就退学了。从此他和梁意断了联系。知道小奈退学的那天,梁意跑去找到周家凯。
快要上高三的周家凯,已经像个大人了。梁意仰着头,质问他:“你那天到底和小奈说什么了?他为什么会退学?为什么会离开?”
周家凯说:“我只告诉他,女生可以一辈子天真的活着,但男生不行。男生要脚踏实地,当他决定喜欢一个女孩子的时候,还想想究竟会给她一个怎样未来。梁意,小奈是个好男生,但他没资格喜欢你。他连自己的家庭都管不了。他还拿什么谈爱情。”
梁意紧紧地咬住下唇,抵住眼底泪水。她说:“周家凯,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讨厌。”
“因为……”周家凯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说,“我喜欢你。”
梁意突然愣住了,她看着周家凯,像在看一头怪物。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不许喜欢我。”
那天晚上,梁意把一直锁在抽屉里的礼物盒拿出来,里面装着一块紫水晶。那是她原本要送给小奈的圣诞礼物。她把它摆在书桌,纪念她从未绽放,就已调谢的爱情。
后来的日子,梁意又退回了自己的罐子,不想与人交往,不想与人做朋友。那些记忆中丝丝缕缕的微甜,如今都成了心里,细碎尖锐的疼。
高二那一年的暑假,爸爸随队远走刚果布。梁意闲着也是闲着,跟着去机场送机。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工人的队伍里,看见小奈。他长高了,也变得结实许多。他还是那样喜欢搞怪,在人群嘻嘻哈哈地说着笑话。只是当他见到梁意的一刻,瞬时安静了。
梁意说:“你……要去刚果?”
“嗯。那边月薪比较高,还包吃住。你怎来了?”
梁意回头指了指说:“我爸。”
“你是梁工的女儿?世界真小。”
梁意微微笑了说:“到那边,不要乱吃东西,疟疾很厉害的。”
小奈点了点头。
领队在一旁开始组织安检了。他说:“我先……”
梁意推了他一把,说:“走吧。”可又突然,叫住了他。
她飞快摘下那只乌木的护身符,挂在小奈的脖子上说:“那么远,要照顾好自己啊。有什么问题就去找我爸。”
小奈攥着护身符说:“我……一直有句话想告诉你。”
“什么?”
他抬眼看了看走过来的梁爸说:“算了,有机会再说吧。”
说完,他就挤进熙攘的人群。
爸爸走到梁意身旁,用力抱了抱她说:“我走了。”
梁意却一眨不眨地望着小奈的背影,突然无可抑制地哭了
梁意的婚事
后来,小奈就真的走出了梁意的世界。因为离得太远了,通一封信,也要一个月。爸爸在三个月后,离开了刚果。梁意也就更难听到小奈的消息。
梁意高三那年,周家凯以全省第三的成绩考上了重点医科大学。他把用过的笔记、资料,统统搬去了梁意的家。梁意说:“你拿这些来干吗?”
“你那么笨,我不帮你,能考上大学吗?”
“我哪里笨了?”
“你聪明过吗?”周家凯反问她,“以后周末我都过帮你补课。”
“谁要你补啊。”
“我。”
梁意慢慢发现,有一种男孩子,是靠打击女生自信来表达喜欢的。他把你说的一无是处的意思,就是喜欢你。
那段时间,她和周家凯走的很近。毕竟他们曾有过两小无猜的前提。日益成熟的周家凯,渐渐褪去了年少的自负,多了沉稳与包容。而从他嘴里跳出来“蠢”与“笨”也,不再让梁意感到厌烦了。她反到在那些打击人的字眼儿里,听出了宠溺的味道。
第二年的初夏,梁意顺利的考上了本市大学。只是照毕业照的那天,梁意忽然有些怅然,不只因为近在眼前的分别。也因为,除了她,再没第二个人还记得那个曾经占过球场,洗过衣服的小奈。
梁意的大学,读得平淡无奇。有周家凯这个高富帅男友陪伴左右,没有哪男生再去自不量力。医科五年,梁意毕业那年,周家凯也刚刚考进三甲二院。一个月后,梁意在邮箱里,发现了一封周家凯寄来的邮件。
那是一张计划表可靠,上面列述着他要什么时候求婚,什么时候买房,什么时候升职,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买车,什么时候生小孩。他就像他说过的那样,开始精打细算地考虑起,自己和梁意的未来。
梁意默默看着,有一分感动,却也有一分说不出的失落。
梁意的第一份工作,做得不顺心。于是周家凯就建议她辞职,休息一段时间再找。梁意想想也对,干脆给自己放了一个假。那时间,她在网上加入了一个关注“艾滋”的公益组织。之后,开始到全国各地“艾滋村”做传宣义工。
第一次没有学习与工作的压力,梁意觉得特外轻松。她爱上了这种生活方式,一做就是三年。周家凯催婚几次,都被她拒绝了。直到梁意二十六岁那年,周家凯对她下了最后通牒,他不想再等了。梁意想想也对,连爸爸都开始退休了,她也该安定了。
梁意不再到处跑了,留在家里准备婚事。只是,偶尔还会去本市的收容中心帮忙。一天,梁意和朋友去一家远在郊区的艾滋病康复中心做义工。中心的环境很好,院子种着大遍浓绿的紫竹。梁意在打扫病房的时候,发现就在床头上,挂着一只乌木的护身符,上面古怪的神像,万分眼熟。
梁意摘下来,问护工:“这是谁的?”
护工说:“听老院长讲,以前这里住过一个男孩。他到刚果打工,因为看病输液感染了艾滋病。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情况不太好了。但是他的特别开朗,每天都挂着这个护身符。他走的时候,还不满二十二岁。他把这个留下来,说会保佑下一个病人,活得更长久。”
梁意静静的听着,内心一片死寂。
最漫长的失恋
那天梁意提前离开了,一个人回了家。爸爸正在阳台浇花。她走过去,把那个护身符放在他面前。
爸爸怔了一下,手中的喷壶“啪”地掉在了地上。他问:“你在哪里找到的?”
梁意却反问:“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爸爸缓缓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奈不让。不过他有封信在我这里。他说,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就把这封给你。”
说完,他就走回书房,从紧锁的收抽里,拿出一封绿色的信封。梁意回到自己的房间,才打开,那些难看又熟悉的笔记,一瞬跳了出来。
梁意,好久好久不见了。
可是,我还是好想念你。想念你给我做的盒饭,和你关心我的眼神。(如果想吐,就吐个先。)不过我说的是真的,除了我妈,你大概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了解我的人。所以,我忘不了你。
周家凯告诉我,爱一个人,就要计划与她的未来。我觉得挺对,就跑到那么远的非洲去赚钱了。
可是当我病了,躺在这个小屋子里,哪儿也不能去的时候,我才有时间慢慢想这个问题。其实他错了。喜欢一个人,不是准备为她花多少钱,准备为她做许多事。而是你喜欢,就竭尽全力地爱她,和她在一起。要不然,你就会错过一生最美好最珍贵的时光。
其实,也不要为我太难过。上天还算可怜我,没有让我死在遥远的刚果,把我送到有你的城市。让我有机会,去偷偷看你。说实话,看你和周家凯开心地笑着。我又难过,又开心。好复杂的心情是不是?真恨自己以前没好好学习写作文,没办法和你说清那究竟是种什么感觉。大概就是被最爱的人痛扁一顿的感觉吧。哈哈。
昨天晚上,院长和我说,我身体还行。可是我知道,我快不行了。因为身体是我自己,我听得到生命在夜里偷偷狂逃的声音。所以,梁意,我有一句一直没说出口的话必须写出来,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我好想打一个电话要你来看我。可我不能。对吧?你那么快乐,那么开心,我不能打扰你。
现在,我真的没有资格喜欢你了。
我只有资格,在深夜里,一个人安静地想你。
梁意读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早已被眼泪淹没了。原来小奈竟与她一直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可他们,竟从没有再次相遇。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在拒绝出嫁。
因为小奈在与她相识十年里,从未退场,从未远离。
周家凯就在这时,打来了电话。他说:“小意,明天有时间吗?和我一起去酒店试菜。”
梁意却所问非答地说:“你知道decade是什么意思吗?”
“啊?十年吧。”
“错,是失恋的意思。”
是的。小奈终是走了。梁意用十年的时间,完成了一场漫长的失恋。
那天晚上,梁意做了一个有小奈的梦。初冬的天空,透出水晶的蓝,浮云如同棉絮般,停泊在淡金色的阳光里。她和小奈穿着肥大的校服,并肩躺在干净的篮球场上。
小奈指着白色的云朵,侧头对她说:“看,那朵云像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