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像月亮

我喜欢听甜甜的歌,喜欢看救赎文,喜欢那种温柔到骨子里的人,难过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像月亮一样灰蒙蒙,冷嗖嗖的,因此我渴望有一天能遇到我的太阳。

可是这样的我,竟然先成为了别人的太阳。

我和他在社团里相遇,第一次见面,他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地介绍着自己,我是面试他的师姐,但因为迟到了,索性站在门口等他介绍完了才进去。

他背对着我,背影瘦瘦小小的,他很温柔地说,我叫汪溪洋。

我拿着笔的手轻轻颤了一下,汪溪洋,真好听的名字,好像有一阵海风,又或者是一阵海浪经过了我的心脏。

他介绍完,朋友招手让我进去,埋怨我怎么才来。我一边说着抱歉,我迟到了,一边从他身边走过。

他抬起头,不偏不倚,我们刚好对视上了,那是一张很清秀的脸,就算没有在笑,眼睛里也满满都是温柔。我能感觉到我的脸颊在发烫,但是还好能用迟到的尴尬来掩饰我那一刻慌乱了的心跳。

后来的每一次开活动,他都很积极,揽下了大部分的活,我们在一次次的合作中熟悉了。他很懂得照顾身边人的感受,总是会第一个注意到谁的情绪不对劲,然后在手机上给我发消息。

“师姐,彤彤好像有点内向,话不是很多,你多cue一下她吧。”

我惊叹于他比女生还要细心的观察力,他懂得照顾别人的感受,也懂得自己身为男生应该避嫌。我的心好像又有海风吹过,是暖暖的海风,我的身边终于出现了一个像太阳一样的男生。

后来,社团组织聚餐时,我会和他走在一排,和他说很多奇奇怪怪有意思的事情,比如我问他,禁止导盲犬入内的标识,是给盲人看还是给导盲犬看呢?导盲犬看得懂字吗?我很努力地在他面前表现自己,有时我将自己打扮得花花绿绿,像一只要去沾花惹草的花蝴蝶,有时会在他面前不顾形象自由爽朗地大笑,我让自己显得和其他女生不一样,我想成为他眼里最特别的那一个,最后在他为一些琐事烦恼的时候,我想破脑袋,另辟蹊径给了他一些不同的见解,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有了不一样的光。再后来,慢慢地,他也会跟我分享一些他觉得有意思的事,比如在路边看到一朵开的很完美的蒲公英,他会拍下来给我看,遇到天气不好的阴雨天,他会和我分享几首让人心情愉悦的歌曲。我们发现彼此有很多默契的点,都喜欢喝百事可乐,拍照喜欢比剪刀手,喜欢周杰伦的晴天,也喜欢孙燕姿的雨天,渐渐地也喜欢上了有彼此的每一天。

立冬那天,我们互相表明了心意,决定正式在一起。我们和平常一样上学,活动,只是空闲时候,想每时每刻都腻在一起。

他参加比赛,在实验室里一点一点抠细节。冬天很冷,学校没有暖气,我将他冰冷发红的手塞进我的口袋里,我们一起大笑,觉得放松又安心,不管是比赛的结果,还是未来的日子,好像都不需要我们过多担心,只要,我们还在一起。

我说出分手那天,他没有哭,他静静地将手从口袋中抽出,征征看着它变红变紫,直至失去知觉,他早猜到了结果。

从他向我哭诉被指导老师训斥的时候,从他向我抱怨被作业折磨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从他因为被室友排挤而向我索要安慰的时候,他在我的眼里,渐渐变成了一个普通人,而不再是那个闪闪发光的汪溪洋。我甚至过分地觉得,他不够坚强,不够阳光,他配不上汪溪洋这么好听的名字。

那个在社团里最积极主动的汪溪洋,那个为了比赛认真努力的汪溪洋,那个很会照顾身边人感受的汪溪洋,已经在他一次次需要我的时候不复存在了。

我曾以为汪溪洋是我的救赎,可事实上,他把我当成了救赎,而我却只想要感受太阳的温暖,不想要承受夜晚的寒冷。

我开始意识到我一开始的热情上头,不过是以为遇到了和我梦想中的完美恋人一模一样的汪溪洋。只是在热情褪去后,清醒的我才发现,或许是我错了,汪溪洋只是个不完美的替身,不完美的他代替了我心中那个完美的汪溪洋跟我谈了一场恋爱,我喜欢的,一直是我幻想出来的完美的汪溪洋,而不是真实的汪溪洋。世界上根本不会存在完美的太阳,在那太阳的背后,还有无数的星星隐藏在黑暗里。

所以清醒过来的我,退出了这场闹剧。可他根本没有错啊,他一直都是汪溪洋,错的是自以为是的我。

可是我也有夜晚,我也会难过,月光也凄冷无比,汪溪洋却不曾见过。

因为汪溪洋说,看到我难过他也会难过。可当我很难过的时候,看到已经很难过的汪溪洋,我不想他的难过加倍,我只能假装坚强,将难过藏在心里。我安慰过很多个汪溪洋的夜晚,可是他的夜晚好像无底洞,使我退缩。

汪溪洋最后说,你走吧,我要看着你的背影离我而去。

我就走了,将我的背面朝向我的太阳。

“地球上的人类,始终只能观察到月亮的正面,月亮的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没有人知道,而当太阳出现在月亮的背面时,太阳的光芒全部都被挡住了,我们便会看到日全食。”

转身的一瞬,我想起当志愿者时给小朋友做科普说过的话,我不知道日全食的时候,太阳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看到这里的你,或许已经明白了月亮的心事。

在2024年6月,中国航天探测器嫦娥六号在月球背面登陆,成功拍下了月球背面的第一张彩色高清照片,并带回1935.3克月背土壤样本。

人们终于得以窥见月球背面密密麻麻的陨石坑,那么清晰,那么深刻,它的伤痕不再只有自己知道。


图: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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