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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又到了一年冬风凛冽的时候，娄山关路两旁叫不上来名字的树都被刮得光秃秃的，树冠零落斑驳的模样像极了罗莎那个日常带着眼镜板着脸，雷打不动一身横条纹衬衫的上司。别说，其实就连立在道路两旁冷眼旁观拥堵的车辆的模样，也和上司站在自己背后的样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阵风不合时宜地吹过，经过罗莎齐耳的短发，不由分说钻进罗莎被口罩遮蔽的口鼻，激得她打了个喷嚏。
今年的天气整体来说很奇怪，夏天好像从四月就开始热，一直持续到了十一月底。等到十二月中的时候还看不见一丝秋凉的意思，但好像就是某一天突然凉下来，倒也很像他们今年的业绩。
天气凉下来那天很多人都迟到了，据说都是着急忙慌一大早才从衣柜里翻出大衣，耽误了上班的时辰；但他们那素来古板的上司倒是没有心思和他们计较考勤，那天他就坐在那间透明的玻璃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看见他眉头紧锁和大老板开了一个上午的视频会议，随后又面无表情把罗莎他们叫到一起开了一个下午的会。
那场会很长，没有结论就使得它显得更加冗长。会议室里的低气压是罗莎不喜欢的，所以罗莎决定看一看年会的礼单。
每年到了年尾的时候公司就会办年会，这好像是某种约定俗成的习俗。虽然罗莎换了好几家公司，但每一家公司都有这样的默契；有一些大公司甚至还会拆分开部门办，每个部门各自的礼单都不一样，比如罗莎现在这家公司。
所以罗莎这样的大厂打工人很多时候都不参与双十一双十二之类的活动，因为他们知道，到了年底的时候，只需要关注各家公司晒出的礼单，就可以在他们开完年会之后以极为低廉的价格收获全新的新款电子设备。原因也很简单，毕竟一台手机的寿命远比厂商换新的间隔要长许多，而这样的奖品换成现金，或许更加实用些。
但这需要运气。
罗莎每年都是蹲在二手平台收货的那个人，包括但不限于手机平板云台无人机。
不过看礼单这件事本身的确足够让人放松。
除了上司在背后冷冰冰的一句，“业绩上不去的话，今年我们部门的年会礼物恐怕只能一人五十块钱红包了。”
冷淡，听不出语气，所以就谈不上是胁迫或者PUA。上司说完这句话就自顾自回了办公室，他坐下来看报表的样子还有几分沧桑。
这件事情说起来很简单，无非就是他们的某位客户趁着合同到期想要压一下成本、降低给罗莎的部门支付的维护费；但事情坏就坏在，这个客户每年支付的维护费在罗莎所在的这个部门的销售额里要占到三分之一的份额。
说是大厂的部门，其实部门要自负盈亏；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这三分之一，罗莎这个部门在找到新的客户之前就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上司接到的任务就是，搞定目前的这位大客户，同时提早启动备案、找到新的客户。
罗莎有时候会心疼她这个上司。上司比罗莎大了三岁都不到，但看起来却起码比她苍老十岁有余，都是加班加的。被工作占满的人也没有心思恋爱，所以上司至今都还是单身。罗莎的闺蜜曾经给罗莎和上司拉郎配过，但罗莎觉得窝边草还是不太好吃，“工作为重”。
所以罗莎关掉了礼单，转而看向刚才的会议记录。洋洋洒洒几大页的会议记录无非传达出了一个中心思想，那就是客户觉得维护费不值这么多钱。
“其实这不一定是一个业务问题，倒更像是个服务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