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世上,有谁被魔鬼附了体的话,那就是怨恨的魔鬼,狭隘的魔鬼,愚蠢的魔鬼。
谢尔娃·玛利亚&卡耶塔诺·德劳拉
德劳拉是一位主教的助理,也是读经师,有几天他做着一个重复又奇怪的梦,他梦见——
他从未见过的一个土生的侯爵小姐,十二岁,长长的头发拖在身后,就像女王的长袍,坐在一扇窗前,外面是一片大雪覆盖的原野,她怀里兜了一串葡萄,正一颗一颗地摘着吃,每摘下一颗葡萄,枝上马上又长出一颗新的来。她一点也不着急把葡萄吃完,因为她知道,最后一颗葡萄意味着死亡。
而谢尔娃也做这样的梦,不过,她梦见的是自己。
谢尔娃在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在街上闲逛,被一只疯狗咬到了左脚脚踝处。起先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后来女仆说起了这件事,引发了父亲侯爵的注意,街上不时地流传着疯狗咬人之后患上狂犬病死亡的例子,侯爵便叫了医生前来家里诊断,但结果并不如人意。得出的结论却是小女孩儿身体了有魔鬼。
为了遵从上帝的旨意,侯爵把女儿送往了修道院,乞求弥撒治驱走女儿体内的魔鬼。在修道院里,谢尔娃遭受着一切修女、主教、医生的诊断,其中包括读经师德劳拉。
德劳拉再见到谢尔娃的第一眼便惊呆了,他在朗读的时候结巴了好几次,居然还漏掉了一页,并毫无察觉的继续读下去。
此后,德劳拉也觉得自己发病了,他跑去医生的家里,和他探讨病情。但这并不能阻止他想尽一切办法去见谢尔娃。他从地下通道里钻进去,直到关着谢尔娃的黑暗的屋子,他给她朗诵诗歌、陪她讲故事,终于按耐不住表达了自己的心声。谢尔娃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光亮,而这些光都是德劳拉带给他的。
往后的日子里,德劳拉每天都带着精致的甜食篮子来和自己共度良宵。两个人不知疲倦地互相诉说着爱恋之苦,忘情地接吻,流着热泪诵读情诗,依偎在对方的耳畔唱歌,在欲望的泥塘里尽情翻滚,直至精疲力竭,却都保持着童贞。
一天清晨,在长时间的热吻之后,德劳拉打算离开,但谢尔娃拦住了他,说——
要么您别走,要么带我一起走。
德劳拉不想逃亡。他更相信那些正式的、合法的手段,像现在确证女孩并没有被魔鬼附体之后侯爵会把她接回去,相信自己一定能得到主教的宽恕和允许,融入社会世俗,在那样的情况下,教士和修女结婚也不会有人觉得大惊小怪。
面对谢尔娃的威胁,他惊恐不已,甩开女孩,在晨曦开始的时候逃走了。
谢尔娃变得异常疯狂。等不到德劳拉再来,三天后,她开始绝食,更像是被魔鬼附体了。她的头发先被剪断,后来又被剃刀剃得精光,用圣水给她灌肠想把残留在她五脏六腑的魔鬼驱赶走。
这样的折腾又持续了三天。谢尔娃始终都没能明白德劳拉为什么不再带着精致甜食的盒子来和自己约会了。终于,已经奄奄一息的她又一次梦到了那扇窗户,外面是一片大雪覆盖的原野,她怀里兜了一串葡萄,她每吃掉几颗,枝上马上又长出新的来。可这一次,她不再是一颗一颗,而是两颗两颗地摘,为了把最后一颗吃进嘴中,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等到女看守进牢房准备带她去第六次驱魔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为爱死在了床上。被剃的精光的头上,一缕缕头发像冒泡泡一样涌出来,眼见着越长越长。
伊格纳西奥(侯爵)&杜尔丝·奥利维亚
伊格纳西奥20岁的时候,爱上了一个精神病人,她是给王室制作皮革用品的家庭独生女,为了避免这个有着近两百年历史的家族手艺失传,她从小就被迫学习做马鞍,硬着头皮闯入男人的行业,这是她发疯的主要原因。甚至让她明白自己身上的虱子不能吃都是一项十分困难的事。
但杜尔丝的性格异常开朗,脾气很好,年轻的伊格纳西奥从见她的第一面起,就记住了她。她是个扎风筝的能手,经常用小纸鸽给他传递消息。
当伊格纳西奥提出要娶杜尔丝的时候,遭到了父亲严厉的反对,一怒之下把他赶到了庄园。这时他遇到了他的第一任妻子堂娜奥拉娅,并很快结婚,但是不久,他的妻子就被雷电击中身亡。
之后,他再次遇到了杜尔丝,两个人重修旧好,但侯爵一想到妻子被闪电烧焦的样子,一下子失去了信仰,便对着杜尔丝发誓说:“这辈子再也不会结婚了。”
然而,只过了不到一年的光景,他就娶了贝尔纳达·卡布雷拉。
晚年的伊格纳西奥被无穷无尽的恐惧打倒,他曾去找过杜尔丝,刚开始她是拒绝见他的,后来倒不请自来了。两个人像年轻的时候那样,吃饭,说话,生出岁月不饶人的感慨。
但他们很快又再次吵起来,结局一如既往。
伊格纳西奥(侯爵)&贝尔纳达·卡布雷拉
二十三岁的贝尔纳达是在果园的吊床上看见五十二岁的伊格纳西奥的,并算出了他左手皮肤上的命运符号,这让伊格纳西奥很惊讶。贝尔纳达家里做着进口食品的生意,经常会给各个侯爵家送货。侯爵便时不时地派人把她叫来,即使什么也不买。
两个月过去后,贝尔纳达毫不掩饰并毫不留情地夺走了侯爵的童贞,不等侯爵对渐渐逼近的危险有所察觉的时候,贝尔纳达先声夺人,告知侯爵自己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加上贝尔纳达父亲的恐吓,二人成婚。
不足7个月的婴孩出世,像个弃婴一样地过完了童年,母亲给她喂过一次奶之后就视为仇敌。所以谢尔娃·玛利亚一直生活在仆人的院子里,和牛一起睡,和仆人一起吃。
就在侯爵整日在果园里消磨时光的时候,贝尔纳达用他的铁腕掌握了家里的大权。从开始的奴隶生意做到面粉生意,最后建立榨糖厂,富裕的不像样子。
同样地,她也不回家。
晚年的伊格纳西奥侯爵去找过她,贝尔纳达向他敞开了心扉,让他明白事情的原委和真相。她说了她的父亲如何让她打着送货的幌子去接近他,又何如用看手相的伎俩欺骗他,在他装聋作哑的时候如何唆使他和她强行干了那事儿,又如何精确地策划怀上了谢尔娃,从而把他一辈子牢牢地握在手心。
又过去了两个夏天,人们在一条不知名的小路上发现了他的时候,只剩下一堆被秃鹫吃剩下的白骨。
贝尔纳达·卡布雷拉&犹达斯·伊斯卡柳特
贝尔纳达做生意之后,风流成性,贪得无厌,有贪吃发酵蜂蜜和可可饼,原本曼妙的身材变得十分臃肿,皮肤蜡黄。为了缓解目前的状况,她开始吃泻药,并一日三次的安慰性灌肠,一天洗六回香皂热水澡。
曾经的她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成果辉煌,直到她遇到了犹达斯。
他几乎一丝不挂地在围场里和公牛决斗,身上的俊美和勇猛散发出的荷尔蒙吸引了她,之后又在一次化装舞会上再次相逢,她买下了他。
她为他发狂,她们外出参加舞会,关起门来做爱,疯狂地挥霍着金钱。他教她吃巧克力和发酵蜂蜜,她知道了可可的好处,并当成自己的最爱,以至于在他和别人打架被打死了之后,她一度靠吃甜品来怀念犹达斯,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她的生意和生活都出现了问题。
她在其他男人身上寻找他的踪影,毫无节制地投身于和榨糖厂的奴隶们通奸,她把奴隶们排成队,和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干那事儿,直到她的魅力被发酵蜂蜜和可可并消磨殆尽,她变得浑身虚肿,丑陋不堪。
这样的身体让奴隶们望而却步,于是她开始用钱说话,刚开始付点铜板就可以了,到后来就是真金白银,再到后来奴隶们都跑光了。
“这下我才知道,早该用砍刀把他们都砍死的。”这样说着的时候,她眼中没有一滴眼泪。夕阳照耀在荆棘丛生的峭壁上,地平线那里远远传来成群动物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