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宝玉因为蒋玉涵和金钏的事情被贾政杖挞,宝钗和黛玉都来看了他。
等到掌灯时分,周瑞媳妇、吴新登媳妇、郑好时媳妇等这几个年龄大点的仆人也来看宝玉。恰好宝玉睡着了。袭人赶忙迎出来,悄悄(两个字说出袭人的谨慎)的笑着说:
“婶婶们来迟了一步,二爷才睡着了。”
袭人不仅谨慎,而且很会说话。
几个媳妇们看看不是时机,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袭人这时候刚把他们送走,刚好看到王夫人使唤的婆子过来说王夫人叫人过去回话。
袭人想不想去崭露头角呢?当然。大家看她是怎么做的。
先是:
“想了一想”。
她能想什么呢?王夫人会问什么问题呢?自己怎么回答呢?怎么和其他人说呢?
谨慎回话第一表现:提前准备。
“回身悄悄告诉晴雯、麝月、檀云、秋纹等说:“太太叫人,你们好生在房里,我去了就来。”说毕,同那婆子一径出了园子,来至上房。”
首先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安顿之后才去见王夫人。
王夫人这时候正坐在凉榻上摇着芭蕉扇子,看到袭人来了,说:
“不管叫个谁来也罢了。你又丢下他来了,谁伏侍他呢?”
谨慎回话第二表现:换位思考。可见袭人聪明之处,已经预想到王夫人会这么问,提前做好了准备。王夫人能这么问,也显得袭人的服侍地位无人可取代。朋友们,大家想想怎么回这样的话呢?
袭人连忙陪笑回答:
“二爷才睡安稳了,那四五个丫头如今也好了,会伏侍二爷了,太太请放心。恐怕太太有什么话吩咐,打发他们来,一时听不明白,倒耽误了。”
自己来的原因如下:
一、宝玉已经睡了,暂时不需要服侍;
二、其他丫鬟服侍时间比较长了,可以照料宝玉;
三、自己来可以正确传达王夫人的意思。
每个理由都是正当而且无法反馈。
王夫人听完之后,说:
“也没甚话,白问问他这会子疼的怎么样。”
自己不去,没有第一时间探望,事后也没有来,却专门叫下人来问,估计也是因为怕贾政。
袭人说:
“宝姑娘送去的药,我给二爷敷上了,比先好些了。先疼的躺不稳,这会子都睡沉了,可见好些了。”
在王夫人这里回话只说宝钗,不说黛玉,也是照顾王夫人的亲疏之感。能看到这一点,也可以看出袭人的精明和谨慎。这算是谨慎回话的第三个表现:说话的程度判断。
王夫人又问:
“吃了什么没有?”
袭人说:
“老太太给的一碗汤,喝了两口,只嚷干喝,要吃酸梅汤。我想着酸梅是个收敛的东西,才刚捱了打,又不许叫喊,自然急的那热毒热血未免不存在心里,倘或吃下这个去激在心里,再弄出大病来,可怎么样呢。因此我劝了半天才没吃,只拿那糖腌的玫瑰卤子和了吃,吃了半碗,又嫌吃絮了,不香甜。”
先说贾母给汤,再说宝玉想喝酸梅汤。
最后说自己怎么做的,高低长幼看的很明显。当着王夫人的面分析不给宝玉吃酸梅汤的原因,句句为宝玉着想,然后用玫瑰卤子调和,结果是宝玉不满意。
袭人在这里强调自己替宝玉想的很细很多,有些甚至是王夫人都不曾想到的方面,王夫人听到之后,除了认可,还是认可。果然,王夫人听完后说:
“嗳哟,你不该早来和我说。前儿有人送了两瓶子香露来,原要给他点子的,我怕他胡糟踏了,就没给。既是他嫌那些玫瑰膏子吃絮了,把这个拿两瓶子去。一碗水里只用挑一茶匙儿,就香的了不得呢。”说着就唤彩云来,“把前儿的那几瓶香露拿了来。”
这绝对是王夫人计划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