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大巴掌有力打在脸上,郝乐迪脱离出黑洞。
‘逮克……’郝乐迪迷惑了,眼前的是郝乐迪的脸,干净,没有疲倦,没有烧伤,英俊的脸庞,坚毅的眼神,飞扬的神采。
‘你好,我是逮克难;哦,不,我应该自称郝消防。’
愤怒填满了郝乐迪的眼睛,喷出熔岩般的火焰,‘你永远成不了郝消防~!’
眼波流转,逮克难摇摇手指,像一个指挥家,可以随时号令天下,‘不不不不,是你,再也回不到郝消防了;好好看看自己吧。啊哈哈哈哈哈哈…’
戏谑的笑声,跳起了踢踏舞,飞扬的声调,翩翩舞动,像一个小丑变成了蝴蝶,忘记了魔法只是障眼法而已。
玉嘉欣二号,推着一面镜子,将郝乐迪收进镜面,郝乐迪被绑在束缚架,不过,变成了被烧的不成人形的逮克难的躯壳。郝乐迪头脑嗡一下,眩晕,视界重影,仿佛自己和这个世界是分离的,自己变成了逮克难,瞬间,逮克难的所作所为,像开闸的洪水一般,淹没了郝乐迪。
洪水是如此的狂暴,疯批,肆虐,郝乐迪像被裹挟的一粒沙子,被滔波掀起又抛下,被洪流锤击又拍打,被折磨又蹂躏,颠沛流离,无所依靠。
逮克难,摇摆着新得到的躯干,像人性的孩子得到心心念念的玩具,到处炫耀,卖弄骚姿,像一只刚学会飞翔的小鸟,恣意汪洋,世界斑驳陆离,万花筒在眼前飞快旋转,像永不停歇的旋转木马。
绑绳松开了,郝乐迪甩甩头,晕乎乎的感觉只赶走一丢丢,不被绑缚的身体,听从主人的意志,伸手去抓逮克难,但似乎一切都是如此艰难,不受控制的躯体,似乎没有接收到主人的召唤,手抬起,腿没动,郝乐迪直挺挺摔了个狗啃泥。
玉嘉欣二号,蹦蹦跳跳鼓掌,侏儒像一个圆球转起了圈圈,逮克难居高临下,‘你没事儿吧,我们的大英雄。’郝乐迪像一只被翻转肚皮朝天的乌龟,奋力适应残破的身体,怪异的行为,令人捧腹。
‘对了,我要去参见爱人~崔妮娣闺蜜孩子的周岁宴’,逮克难蹲下来,俯在郝乐迪耳边,故意在‘爱人’两个字,加了重音,起身,怜悯异常,‘再见了,我的玩偶。’
在逮克难即将转身的时候,郝乐迪抓住了逮克难的裤脚,‘唉,难道你就这么舍不得我啊。啧啧啧,可怜……’逮克难直接走了,裤脚被绷直,挣脱郝乐迪枯焦的手,向黑暗中走去,香火熄灭,余烟袅袅,烛火阑珊,四下无言。
一阵短促的喘息,涌上郝乐迪的胸口,气短胸闷恶心心慌,劈头盖下,郝乐迪像离开水的鱼,大口喘气,似乎需要吸入更多的氧气,肺才能取得所要求的气压;嘴角的血,沾染尘土,细小的尘埃,引发气管的急剧收缩,强烈的刺激,让咳嗽猛烈发生,剧烈的咳嗽,使得郝乐迪破败的身体佝偻成虾米,蜷缩着。
哐叽,一柄大锤砸在头一般,裂纹状的疼痛,弥漫,郝乐迪不得不抱紧头,头皮血管暴涨,手臂肌肉痉挛。
嗡~嗡·~嗡·,轰鸣声,千万只蜂在吼叫,在冲锋,汇聚成锥子般刺穿耳膜。抽搐,牙都要咬碎,痛苦,神经几乎被折断;意识已经脱离现实,落进审判的地狱。
穿堂风,打个旋,好奇卷起躺在地上已经湿透黑袍的郝乐迪,觉得无趣,溜走了,香火已断,烛火寥寥,更黑了,似乎这黑暗要将郝乐迪吞噬。
微弱的呻吟,郝乐迪努力收集散乱的意识,从混乱中勉强拼凑成一个尽量算整体的自己,喘着粗气,咬牙切齿,积蓄力量,起,意志起作用了,意识指挥着手脚,按照想要,支撑起上身,调整重心,站,站起来,左摇右摆,醉汉一般,啪,又摔倒在地。
喺,摔得血疼,休息下;半起身,转头张望,拐杖躺在不远的地方,等一会儿,恢复体力,一口气花掉,爬向拐杖,快到了扑倒,仅用右手,伸向拐杖,勉强够着,扒拉着,勾住拐杖,抓住。
匍匐着歇息,借助拐杖,晃晃悠悠站起来,勉强立定,定神,深呼吸,吧嗒吧嗒,拄拐杖,走到镜子前,半晌低头不语,呼吸急促,又趋缓慢,抬头,审视自己。
丑陋,残败,扭曲,恐怖;疑惑,彷徨,迷茫。
‘有人会相信我是郝乐迪吗?’像是呓语,像是诘问,又像是自嘲。“我他妈的是个魔鬼。”郝乐迪挥舞拐杖,打碎了镜子,镜子破碎成千万片,每一碎片每一折射,都在询问,自责,嘲笑。
‘你是郝乐迪吗?’
‘我他妈的是个魔鬼!’郝乐迪肆无忌惮地发疯,发泄,踩踏玻璃,玻璃飞溅,碎片越多,嘲笑越多,怀疑越多,疯狂越多,魔鬼也越多,黑暗越发的凝重,玻璃碎片像星星,像萤火虫,像月光下摇曳的河流。
玻璃碎片,噼里啪啦,像碎掉的心,坠落,驳杂,像无数双眼睛,追问什么。
‘谁在那里说话?’郝乐迪惊恐望向幽暗的夜,声音颤抖着,身躯哆嗦着,胸膛风箱般起伏,黑袍子独自在夜风中摆动,瞪大唯一的右眼。
‘什么,咳咳咳,咻咻……救谁?’郝乐迪像一个牵线的木偶,机械地东张西望,似乎那个说话的声音,忽远忽近,忽左忽右,忽前忽后。
‘赖雅,我知道是你…你出来呀!’郝乐迪伸长被烧的焦黑的左臂向暗处,一个趔趄,扑向前,玻璃碎片扎进肌肤,痛苦让人更清醒;郝乐迪爬向黑暗,缓慢而又决绝。
‘赖雅,呼呼…我说…说过,会永远保护你的。’泪水模糊了郝乐迪的视线,迟钝的动作似乎故意提醒,郝乐迪的话,只不过是谎言,谎言是伤害人的匕首,让心流血,痛不欲生。
‘咳咳,咳…赖…雅…’郝乐迪哭了,无助像五指山压在背上,彷徨像藤蔓拖住金属支架的腿,绝望网一般越箍越紧,扼住生命的咽喉。
烛火,仅余一盏,也将燃烧殆尽,也许,随时都会熄灭,如同一个泡泡的破裂,消失的无影无踪;但,这唯有的灯火,像童年的欢笑,给了郝乐迪力量,艰难爬过来,小心翼翼地护住,唯恐它被可恶的风吹熄,希望也将跟着一同埋葬。
‘赖雅’,郝乐迪眼里,烛光散发着圣洁的光辉,自己也在光里得到了拯救,平静如孩童,安静像古井,世界都是温暖的,徜徉着幸福的味道。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儿歌低吟,童趣盎然,暗哑的调子,回忆的甜蜜。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烛光挣扎几下,熄灭了,歌声还在继续,回荡在黑暗,似乎跟黑暗较劲,要冲破黑暗的桎梏,去往月光下湖光山色,荡起双桨。
‘再见,赖雅’郝乐迪的声音温柔的像跟即将睡觉的赖雅道晚安,‘我要去’呲呲低笑像自嘲又像嘲笑。‘结束噩梦。’
黑暗,无声的黑暗;沉默,无尽的沉默;深渊,无底的深渊;虚无,无垠的虚无……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