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群里玩卡不卡的热浪于8月7日再次袭来,群里热闹非凡,各抒己见。沉默寡言的我被图片上“闹钟+蜗牛”的组合所吸引,我立马想到了那首在妈妈圈里流行许久的小诗——
《牵一只蜗牛去散步》作者:张文亮
上帝给我一个任务,叫我牵一只蜗牛去散步。
我不能走得太快,蜗牛已经尽力爬,每次总是挪那么一点点。
我催它,我唬它,我责备它,
蜗牛用抱歉的眼光看着我,仿佛说: “人家已经尽了全力!”
我拉它,我扯,我甚至想踢它,
蜗牛受了伤,它流着汗,
喘着气,往前爬……
真奇怪,
为什么上帝要我牵一只蜗牛去散步?
“上帝啊!为什么?” 天上一片安静。
“ 唉!也许上帝去抓蜗牛了!”
好吧!松手吧!
反正上帝不管了,我还管什么?
任蜗牛往前爬,我在后面生闷气。
咦?我闻到花香,原来这边有个花园。
我感到微风吹来, 原来夜里的风这么温柔。
慢着!我听到鸟声,我听到虫鸣,
我看到满天的星斗多亮丽。咦?
以前怎么没有这些体会?我忽然想起来,
莫非是我弄错了!原来上帝是叫蜗牛牵我去散步。
诗中的“我”不就是闹钟里被时间之藤蔓捆绑束缚的那个人吗,不就是那个与孩子相处模式中的“我”吗?
刚刚学会开车的我们,开车的技术不够熟练,对路线不够熟悉,对交通规则也不是很清楚,所以会开得很慢。开慢车的我们最怕在路上被人摁喇叭,不摁还好,一摁更慌张。
这种体验我们多多少少都有过,可是当我们开久了,我们就忘了,我们遇见开慢车的、熄火的,往往会使劲向其摁喇叭,不停地催促,一秒也不愿耽搁,一点耐心也不想用。
就像我们对待那个“磨磨蹭蹭”的小孩儿。
我和很多家长交流过,发现令家长最头疼也最不愿容忍的都是孩子的“磨蹭”。因为,我们看不见“磨蹭”时候孩子的“隐性的”大脑运作过程,只能看见“显性的”肢体表现:他在发呆、他本应该做这事却在做那事,他在做毫无意义的事,他在做与学习无关的事,他在浪费时间。
他怎么能浪费时间?他不知道时间多么宝贵吗?他不知道时间是不可逆的吗?他不知道“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吗?
于是我们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向他们灌输关于时间的认知:
——苦口婆心论述时间的重要性;
——让他们阅读各种关于时间的书籍;
——引经据典讲述各种真假难辨的关于时间的案例;
——为他们制订各种时间安排表和奖惩措施;
——在学生手册上写家长感言、在生日卡片上写希望寄语:希望你珍惜时间,管理好时间,提高效率……
——每天每件事催促:你怎么这么磨蹭,能不能快点?
——时常向其他家长倾诉:我们家这个干啥都磨蹭,急得我都快疯了。
时间,本是一个多么抽象的概念,却在大人们的一再强调中,成了孩子心中一个虽然面目模糊却坚不可摧的具象概念,成了一个面目可憎却又无法摆脱的魔咒。
”我是不是在管理时间方面表现很差?“”我真的是一个磨蹭的孩子吗?“你猜,孩子是不是这样怀疑过自己,就像我们时常会怀疑人生那样?
”妈妈爱时间比爱我更多一点“,你猜孩子心里会不会这样想?时间成了横亘在我们与孩子之间的一个绕不开的坎。时间成了”第三者“。
皮耶罗•费鲁奇在《孩子是个哲学家》一书中这样写道:
对我们来说,时间像一支箭,始终指向一个方向,我们必须达到目标,其他一切都是其次。我们的时间有效率却很贫乏。孩子们的时间却像一个圆圈,它哪儿都不去。它是无效率的。他们会错过每列火车,事实上如果我们按照那种方式运作,根本就不会有列车时刻表。但是这种时间是开放的,在其中任何事情都会发生,每个事物都是惊喜。它是全新的、有趣的。
读到这里时,我瞬间恍然大悟,其实处于大人阶段与孩子阶段的两个人的时间观根本就是不一致的。我们的时间像一支箭,有效率却贫乏,孩子的时间像一个圆圈,无效率却包罗万象。
我想起我的女儿小的时候,可以听出市区与郊区的蝉鸣声音与节奏不一样,我却什么都听不出来。因为在我的时间表里,是不可能出现倾听蝉鸣这样既无意义又浪费时间的安排。我的时间只追求效率和浓度,我一小时做了多少事,任何的浪费都令我内疚不安。女儿却仿佛将时间稀释了。
我们觉得世界就是如此残酷,规则就是如此无情,在节奏越来越快、竞争越来越激烈的时代,我们担心孩子慢一步就会天塌地陷,海枯石烂。
我们的“快”即是源于这种恐惧,对时间稍纵即逝的焦虑、对时间越来越快的感知,无法令我们欣赏得了孩子的“慢”。我们急于催促他们到达一个他们根本不明了不清晰的未来。
孩子本是生活在时间之外的物种,像蜗牛一样,极其缓慢地爬来爬去,用稚嫩但敏感的触角探索着世界,建立着自己与世界的联结。这种慢,也许只是因为对世界还不够熟悉,对规则还不够熟练,与世界之间的联结还不够强大。
我们却想用自己的人生经验,良苦用心,把孩子从时间之外拉向时间之内,也成为被时间藤蔓束缚住的人。
皮耶罗•费鲁奇说,童年时期最常见的事故之一,是大人在匆忙中过于用力地拉拽孩子,导致孩子肩膀脱臼,这绝非巧合。这是一个象征,就好像我们强行要将孩子从他们的世界里拖开。
我们把孩子的“圆圈”切割开,生生地将其抻直成一支箭;我们打断孩子与世界的联结,让他们一次次“脱臼”,脱离他们包罗万象的世界,进入我们以为的正常轨道。
欢迎进入我们的世界,在这里,时间像一支箭,请自觉接受时间之束缚,如果你脱离箭的轨迹,第一次将受到“催促”的警告,第二次会被施以“禁足”的刑罚,第三次就将被发射至太空被“抛弃”。
然后,但是,我们得到的结果是什么呢?似乎往往有二个:一是他们用更慢的慢、更拖延的拖延来抵抗越来越多的关于“快”的压力;二是他们失去了敏感的触角,失去了与原来世界的联结,进入一个千篇一律追求成功的世界。
被时间藤蔓束缚住的”我“们,该如何赶走”时间“这破坏我们与孩子亲密关系的”第三者“呢?
我认识到耐心不仅仅是一种美德,而且是一种对时间的完全不同的感知方式。这意味着时间并不是以线性方式让人备感压力地飞驰而过,然后便失效了,而是一种始终存在的时间,我在其中自由地徜徉。
皮耶罗•费鲁奇所说的”耐心“这一美德,我不知道自己早就从什么时候起失去了。可是我很羡慕他说的那种完全不同的”时间感知方式“。我想那应该是这样的:活在每一个自由的时刻,没有对过去的后悔,也没有对未来的恐惧;没有对孩子的指责,也没有对孩子的期望。
在心理群里发布了我对图片的感想之后,我把头像换成了“蜗牛”,提醒自己,要允许孩子像蜗牛一样感知这个世界,慢点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