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回了趟老家，印象中姥姥姥爷一直是苍老的，半白的头发，脸上层层皱纹叠起，好像经历了一辈子的苦与乐，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仔细看来，确有什么不一样了。姥爷变得更沉默，姥姥话还是一样的多，走路却愈加不稳了。
记忆里姥姥家的老房子是小县城里常见的二层楼，却有一处小花田，让人进去时总会不由被地里的花吸引。那时地里还是种了一些花的，品种不多，却也温馨动人。有时有空地了也会种上蔬菜，想做饭了便从里面拔点出来，健康又绿色，正是现在人所羡慕的，在当年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到夏天，葡萄架子上的葡萄刚结好，便被我们一群小孩抢着吃掉。那年的葡萄是一种酸涩中带甜的味道，就像那时的光景，只剩下供此刻回忆，却不敢奢望回去。
后来啊，老房子拆了，地也废了，只剩下越建越高的楼，崭新刺目，却再没有当年的味道。门前的路也因为扩建被挖开了，门前，废墟一片，漫天尘土；临出门前，一对老人，站在那里，向我们告别。一阵风吹来，尘土迷得人不住地掉眼泪，却又在泪眼蒙眬中，看到早已佝偻的他们，渐渐远去，离开。
忽然想起姐姐去外地上学前说的话：平时不爱说话的姥爷一大早专门给她送了吃的，说了一堆要好好照顾自己的生活，别邋遢不吃早饭，走的时候看着姥爷的背影却有点难过……什么时候开始，不爱说话的他变得更不爱说话了；什么时候开始，爱说话的她变得说几句就要坐下休息了；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长大了，他们却老了。
我们看自己时，总是欣喜自己又成熟年长了一岁。看父母，虽然感叹岁月的流逝，却也知道他们还会陪在我们身边几十年。只有看老人，才会发现，我们之间的时间不过剩下短短几年，过去的都会消散，留下的只是连绵的伤感。
时间是个坏东西，总爱夺走身边的人，好让人知道什么叫珍惜。却不知，夺走的是身体，夺不走的，是记忆。直到现在每次从老家离开，我还是会习惯性地看着老人远去，好像他们不先回去，就总觉得莫名自责伤感。
时间总会一天天溜走，在每一次嬉笑，每一次回头，每一次停留的时候。我抓不住时间，只好抓住自己，让自己不必太遗憾，让失去的不必太伤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