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微风染尽一世凡尘,淡淡哀怨化作绵绵细雨,洗涤每一颗有着思念之心的人们。
船沿长江,过三峡,在摇摆中晨至鬼域。鬼域是进入幽都(丰都)前之雾路。虽是晨初,可那冰凉之气息,直逼喉;茫茫之大雾,遮过天;微微之寒风,直戳着心。让人不禁打了一下寒蝉后,只想往船舱里钻。
胆小似我,只敢用眼飘着这迷雾后,就直直的向里挤着。而那些有着好奇心之人,则一股脑儿的往外冲。即是进与出冲突,又是心与魄的焦灼。而唯有老妪坐于甲板旁之椅中,瘦弱的身驱弓于椅背,只占了半个椅位,她身穿有些陈旧的传统服装,脚踏布鞋,只是眺望远方,那神情似乎温润而又习以为常。而一根根深而曲折的皱纹,欠满了整张脸,有些诡异而无情,或更应说是完全不在乎这人群与即将来到的幽都。好似来自阴间的使者,好似鬼神之事的存在。
她拿着烟杆,油黑泛光的皮肤时而皱起时而舒展,似乎和那些好奇心大的人,有两句,没两句的说着些什么,而后又远眺,面无表情,目光中透露着漠然。看着这老妪,心里甚是有一股寒气,使四肢冰冷,总有一丝凉意爬遍全身。过久了,便慢慢习惯了这迷雾,与这逼人心魄之凉意,似有非有间,觉这船驶的愈发慢,愈发平稳。
那些有着好奇心的朋友们,也因时间的推移,兴性平复,便进了舱。而老妪却依然面无表情地坐着,望着,平淡而自然。
对着迎面而来之友人,我虽胆小却也对着这背后的故事,充满了好奇心。便迎上去一探,这已到九,十点却依然不散之雾气。每每问起,他们都还以之神秘微笑,最后在我的一再追问下,才了,只有进入这幽都之界,才有如此诡异的大雾,才有如此冰凉之四肢。他们描述时,一个个表情僵硬,甚是使我冷汗直冒。而后我只得僵硬的似有似无的望着窗外之景,心早已躲进自己的小黑屋子里避难去了。
突然在迷迷之雾中看到了,有些许庙宇之轮廓。可用手一捻眼睛,又不见了。我指着这庙宇的方向,说着我的所见,可颤抖的手指,使那些朋友,不止的嘲笑着。我只能故作镇定的继续飘着窗外,不一会儿,那庙宇的轮廓愈发明显,我才有些松了口气。
气还没断,便到达了彼岸,此时我心里的弦又绷了起来。我只是颤抖的经过老妪后,便一键步跨上了,连接着岸的浮桥。在水的波纹,与人的重力下,浮桥摇摆不定,晃晃悠悠间,我只能努力的抓着浮桥的铁链,可走得越慢,这桥就摆的愈发厉害。
朋友们看我这样,便戏弄起我,我们不知不觉在戏弄声中,过了浮桥。回望这桥,我自然有些得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感触,便马上微笑的追上了我那群狐朋狗友,继续前行,心虽依然害怕,但一股暖流,游走于全身。
恍惚间,我们来到了奈何桥,那湛蓝色与绿色的组合是如此诡异,绝非常理之色。可当走了一圈,看到都是这样的装饰时,心好似遇到仙人球,想接近,却有着一丝阴深的无从下手之感。在桥前,不知是望着这见得到底的对岸,还是白天的雾已散去,心之恐惧,缓缓变成了淡淡无奈。
而奈何桥前站着的“黑白无常”,咋一看有些恐怖,但仔细一看,却备感怜惜,他们带着高高的帽子,张开着大嘴,与眯起而空洞的双眼,还有那在外之长舌,总觉着和囧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脱落的斑驳痕迹,也让我倍感时间的漂洗带来的威力之大,与久站于此之孤寂。而雕像的基座下刻着的“你······来······了······”三字让我,突觉自己已是这轮回之人。回忆起那曾经离我远去的亲人们,也经如此之过程,心里即是思念,又有些感怀,感怀这世事无常。
一步跨上了奈何桥,好似带着阳间之祝福,走进阴世之彼岸。立于桥上,慢慢的回望身后心里竟满是不舍。亲人之影在身重合,好似自己就是这即亡之人,好似就是这完成凡尘之人。
微风阵阵吹着我的脖颈儿有些凉,脑中突然回想起,一个关于孟婆的一个传说。曾说,喝了孟婆汤即可忘记前世之情缘,如死之人不愿喝孟婆汤,便要在这奈河中煎熬500年,才能转世。而他们的脖子后,将有一粒痣,叫其忘情痣,表其情根深种,表其前世对凡世之眷恋,与对世间情缘之坚定。相信这样之人,在这一世能得以圆满,有这样一颗痣的人,希望他已在这一世找到前世之深情。
走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沿着亲人的足迹来到望乡台。依然是蓝与绿的组合,依旧是阴与阳之间隔,回望故乡之源,不知我的亲人们是否也曾在此处停留,不知他们在记忆的渐忘中,是否还记得我的模样,曾经最深之情素,曾经最怜之尘物。
驻足远眺,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方觉人世之无奈与短暂,方思死有何奈,生又有何意,是一生的自由艰险,是一辈子的努力奋斗,还是浑浑噩噩几十年的无知无感。我不明白无数立于望乡台,魂之感,是悔恨还是坦然,是思忆绵绵还是自愿的无怨无悔。
经历了“轮回的过程”,突有各色之疑问,在心淤积,在肺闷堵。直到我回到船上,看见老妪,她虽依然面无表情,但她之面容,是那样真切。才让我回到阳间之回看,回想一路走来,不禁思索起年轻之初衷,思探人之本源。
有人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一声叹息,一次回望,一缕不舍,一生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