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人送黑发人,挺好!世界末日,也挺好!
我常听大人惋惜谁家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脸上满满的惋惜、同情,我心中却是满满的羡慕。
因为我最怕的是面对亲人的离去而我却束手无策,我不愿当送走他人的黑发人。如果可以的话,谁又想让自己的亲人忍受天人两隔的痛苦呢,如果终究要离开这个世界,那就请赐予我一场世界末日吧!无声无息,无悲无痛!
在我上小学那会,爸爸妈妈上班中午没空回来,所以常常都是在我四叔家里吃饭的,我那时候觉得每天能吃到他烧的饭可幸福了,那时候的我天天放学路上想着中午四叔会做啥好菜,好几公里的路伴着我的期待仿佛几分钟就走到头了,那时候的我们真的特别容易满足!
直到后来有一天,爸爸妈妈告诉我四叔生病住进医院了,我当时觉得应该就像我小时候发烧打个针就好了,并没有特别担心。但是一天一天过去了,却始终没有见到隔壁出现他的身影,后来仿佛是出于小孩子的好奇心还是啥的,我缠着爸爸带我去医院看四叔。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个下午,天灰蒙蒙的,似要下雨却又不见雨水,一股闷热的气息弥漫着那一天。我顺着蓝色碎花纹的楼梯走到了三楼,在那个放着三张病床的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房间外,我看见一个熟悉而又十分陌生的面孔,那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皮包骨是个什么样子,原来它真的可以用来形容一个人!那瘦削到能清楚的看见血管的脖子上还插着管,爸爸说那是为了帮助呼吸用的。我就站在门边远远地看着他躺在病床上,听着机器“嘀~”“嘀~”,妈妈不让我靠近,我也害怕极了,那时的我从来没想过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是什么样的。后来我每每想到那一天,都会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迈出那一步。是啊!为什么没有迈出那一步呢?
在那之前的我从来没有亲眼看过一场葬礼,第一次参加的就是他的葬礼。在我上三年级的时候,2008年的一个日子,我像往常放学回家,路过一个菜摊子,那个认识我家人的奶奶说:“赶紧回家,你四叔走了!”我当时还很疑惑,走了,走去哪了?直到我在那个有个参天大树的路口转弯后看到,我看到四叔家门口摆着许多花圈,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伴着仿佛在说话的哭声,我慢慢地走近,我看到外面摆着一个桌子,桌子上摆着四叔的黑白相片。相片上的他还是那么的慈祥,我也不知道当时是谁带我进去的、怎么走进去的,我只是看到一块黑布的背后,四叔躺在陈旧的沙发之上,身上盖着一个绣着白色花纹的黑布,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我只能看到那双露在外面的脚,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绣花鞋,鞋底还印着白色的花纹,旁边跪着谁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只要外面来个人祭拜,她们就要哭一阵,没人时就慢慢停下。我记得我那天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掉,究竟为什么没哭,我也不记得了!
时间告诉我们,仿佛一个人的成长必定是伴着亲人的离去,仿佛只有生命消逝才能维持时间的平衡,有时候一家人吃着饭看着电视突然就接到了电话,仿佛一句“走了”成为人们最终的归宿。我还记得就是这个寒假回家,一天早晨,我是哭着哭着从睡梦中醒来的,爸爸妈妈问我怎么了,我骗他们说梦见自己高考考差了,他们当时还拍拍我的头笑我,其实我没敢告诉他们,那天早上我梦见妈妈从我们的生活里永远的消失了,更可怕的是梦里的人除了我仿佛都已经接受了事实。说来可笑,人总要离开这个世界的,难不成还能修炼成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