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是座名副其实的历史文化名城,作为中国七大古都之一的南京历史上经历过十个朝代和政权在此建都立国,绝对配的上悠久两个字。
记得第一次到南京时,让他眼睛一亮的是街道两旁如张开手掌的梧桐树,当时他站在树下徘徊了许久,心中感想颇多,还特地做了首词。
北方和南方的区别何止是梧桐一样,就是路边的花和树叶所透出的亮白干净也是东北所不具备的,呼入肺中的湿润空气也让人心神一爽。
如两世为人般的佟辛,欣喜地望着车外熟悉的景物,走了这么长时间,真想吃妈妈做的桂花糖芋苗和五香鹌鹑蛋了。想到一会儿就能看到爷爷和妈妈,她在欣喜的同时也有着丝丝的担心,他们能接受路天吗?
“你来过南京?”
“当然,我去年夏天还来过呢,不过没碰到你,看来咱俩注定了要在冰天雪地的东北认识,呵呵。”路天话中的理所当然掩饰不住眼中的忐忑。
“你是不是有点紧张啊?我还以为你们大男人比我们要强呢,没想到是一个样。”难得看到路天紧张,佟辛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体会到解恨的快感。
“男人就没有七情六欲啊?什么态度啊。丫头你记住一句话,男人也是人,但绝对不同于女人的人,记住喽。”
“去你的吧,呵呵,就属你的谬论多。”
路天全然不顾一旁正嗤之以鼻的小丫头片子,低声又问道:“这车是你家的?”
路虎揽胜,2017款v8巅峰创世加长版最新款,8挡手自一体,这就是他们现在所坐的车。
“啊,怎么了?”佟辛疑惑地回答道。
来来的,这小丫头藏得还不是一般的深,在东北时也没看她有多嚣张啊,这台车就是再便宜也得二百多个,我他娘的这么个穷鬼去……路天的心凉了半截。
“没事,我在网上看过这款车,是最新版的,我老人家今天是第一次坐,果然是威武的很呐,哈哈。”
“你就折吧,呵呵,你们东北是不是管说谎话的人叫折?我这是跟霞姐学的。”
“完了,好好的一个江南美女被霞姐给教坏了,一会儿回家你可得注意点,别让你妈给打出来。”
“去你的吧,我妈才没你说的那么暴力呢,她人温柔的很,从不对外人横眉冷对的,见了你就知道了。”
在两人嬉闹间车子驰过了市区,又经过了一大片人工森林后,才拐进了一个有当兵站岗的大院。
想起佟辛的爷爷是部队的离休老干部,应该住部队干休所,想到这儿路天也就释然了。
一幢三层别墅,一幢带有近千平花园的三层别墅,一幢带有卫兵和近千平花园的三层别墅。
路天还没下车,他的心在刚刚凉了半截后不要钱似的把剩余的半截都给凉完了。
他已经没有时间再恨佟辛这小丫头片子了,因为别墅的台阶上已经站了个负手而立的壮硕老人等着呢。
佟辛如乳鸽一般扑入老人的怀里,有哭有笑地抱着直蹦。老人慈祥地抚摸着佟辛的秀发,低声询问着什么,一会儿,佟辛在老人怀里又是一阵乱扭,把一旁手足无措的路天看得是心惊胆战。
这老爷子不会是问……他又是一阵恶寒。
“爷爷,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就是我在电话里跟你说的路天,路天,这是我爷爷。”佟辛腻完了终于想起站在一旁尴尬的路天。
小丫头片子!
路天抽动一下有些僵硬的笑容,上前伸出手恭敬地说道:“爷爷您好,晚辈叫路天。”在路上他想过无数种见面问候语,但除了太虚伪就是太没礼貌,最后经过无数次衡量后,他选用了最直接但不失礼貌的问候。
“路天?嗯,听辛辛提起过你。”
听辛辛提起过我?这话说得可就有点意思了,路天心思刚刚转动了一下就感觉双眼一阵刺痛。
老人在放开孙女的一刹那,路天能清晰的感觉到那道如针扎的目光刺在脸上,老人高大的身躯被暴涨的杀气所灌满,虽然只是轻轻地上前一步走握住了路天的手,但在路天眼里,就好像有千军万马冲到他眼前一般让人心悸。
好在路天小时是在部队大院长大的,好在他有个军人的父亲,好在这么多年在外边历练的心理素质够硬,好在他本人有着遇强则强的倔强性格,如果少了其中任何一样,他敢保证自己今天绝对会被眼前的老人吓退。
手中传来的力道让你绝想象不到是个八十多岁的老人传来的,在一点点加重的力道中,路天只能被动的把手部肌肉增强到不伤人也不被伤的硬度,然后貌似轻松的说道:“爷爷,佟辛提过您很多次,一直都没有机会拜见,我小时候就崇拜戎马沙场的军人,嘻嘻,今天一见你老人家果然是老当益壮不同凡响啊。”
老当益壮不同凡响这是什么话?
佟辛知道自己爷爷的脾气,如果他看不上眼的人,你就是抬着一整箱他最爱喝的茅台也别想进屋,倔强的很。
而路天也同样是个倔强的人,虽然在路上他们玩笑了一路,但她知道路天绝不是那种任人逼到墙角的人,她望着一老一少正较劲的两个最亲的人,心里急得差点哭出来,就差大喊出来:妈妈你快出来救命啊。
“小伙子不错啊,哈哈,很少有人敢跟我这么说话,来,进屋。”
完了?!
路天只感觉手在抖,身上出了层细细的毛汗,就是在九月天气里,他也忍不住暗暗打了个寒战。
这老爷子真不好对付啊!看了一眼一旁正对自己竖起拇指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佟辛,路天咧了一个比黄连还苦的笑容。
这是个老式的三层别墅,大厅虽然挺大,但没有现在那种新潮通透的观景天窗,一层就是一层。
“爷爷,小辛跟我说过您愿意喝点白酒,您看这是我从东北给您带来的当地部队小烧酒,绝对的粮食酿造,喝完不会头疼,还有长白山的野猪肉和狍子肉,当然这都不是野生的,呵呵,国家现在对野生动物管的严,虽然味道差点,但也算是我们那儿的特产了,这些是山野菜不知道您喜不喜欢吃?”
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大厅回音阵阵,他惊喜地把装着烧酒的简装白纸壳箱撕开,从里抽出一小瓶烧酒,拧开后狠狠地灌了一口,闭上眼摸着全白的络腮胡子半天没言语。
弄得路天又是一阵心惊胆跳,这老爷子是怎么了?
“娘的,就是这个味!哈哈,六十多年没喝到这六十多度的东北小烧了,够劲,够辣,哈哈,太好了,今天咱们爷俩不喝茅台,就喝这小烧。小子你们东北上门是不是有个规矩,上门要四合礼啊?行,你小子的礼送到我老人家的心坎里了,哈哈。”
终于过关了!来来的,这比过堂还折磨人呐。
老爷子的一惊一乍让路天如坠入冰火里一般,受着冷热冰火两重天的煎熬,还好过关了。今晚得好好洗一个澡了,这冷汗一茬接一茬的出,他都能闻到一股子汗味了。
“爷爷,你先别喝了,我妈怎么不在家啊?”
“你妈说今天下午有个什么重要的会,可能要晚一点回来,她叫咱们先吃别等她了。对了,小子,你会不会做袍子肉和野猪肉?”
“会呀,我家来人一般都是我做菜,虽然赶不上那些什么几级厨师,但绝对能做熟了。”
老爷子又是一阵大笑,拍拍路天的肩膀夸奖道:“好小子,今晚就咱们爷们做了,小陈是南方厨子,肯定做不出东北的味来。”
路天一愣,怯生生地问道:“爷爷,你……你也会做菜?”
“什么话,我当兵时最早可是炊事班的,整整干了半年才他娘的让我到一线部队去,哈哈,小子怎么样比比?”这老爷子还真不是一般的风趣,这进家门还没坐一下呢,就找罗跟人比厨艺。
“比就比!谁怕谁?这样吧,我就做袍子肉和野猪肉,争取弄四个菜。”
“好嘞,你弄四个,我再弄四个,咱们今天就着八个菜喝烧酒,哈哈。对了,丫头,你也上楼换换衣服,然后下来给我们打打下手。想什么呢小子,咱爷俩开工呗?”
“走哇。”
佟辛吃惊地望着钻入厨房的一老一少,她半天也没缓过神来,这两人刚一见面时跟个仇敌似的,怎么转眼间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他们……
她正想着呢,就听间厨房内传来老爷子的吼声:“丫头你能不能快点下来啊……”吓得她一溜烟的跑上楼换衣服去了,这两人也真是,怎么也得换换衣服洗洗手啊。
“小子,来咱爷俩喝一个?”老爷子端起五钱大小的酒杯说道。
“别别别,爷爷,这第一杯酒应该晚辈敬您才对,哪有长辈先敬晚辈的道理,这第一杯酒祝爷爷身体健康,永远大碗喝酒大碗吃肉。”经过短时间的接触,路天已经摸出老爷子的脾气,那就是你越客气他老人家越不高兴,如果你放开了豪放点,他就越喜欢。
佟辛刚刚吃了一口看似肥腻但绝对香的野猪扣肉,就听见路天没大没小的祝酒词了,她娇憨地说道:“酒和肉对老年人的身体不好,你怎么还劝我爷爷多吃多喝呢?”
“去去去,小丫头懂什么,好不好我老人家都吃了喝了几十年,我也没看我怎么不好了,来,小子,你说得话实在,我喜欢,来,干一个!”老爷子的豪爽劲绝对跟东北人有得一拼。
在来得火车上,佟辛说过她爷爷这辈子就离不开酒,除了早上每天都要喝一斤半斤的,几十年如一日从未间断过。
老爷子一斤的量让路天没了顾虑,就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喝完一斤六十度小烧后会什么样,还留什么量啊,喝吧!路天冲着一边委屈的佟辛做了个鬼脸,仰头也喝了下去。
“吃菜吃菜,嗯,这狍子肉做的地道。哈哈,当年我在东北时就打过狍子,这东西傻啊,你打它它也不动,你们东北形容人傻就说傻狍子傻狍子,对吧”
“对啊,爷爷,您在东北呆了多长时间?”
老爷子端着酒杯想了想说道:“唉,前前后后呆了足有五六年,那地方冷啊。第一年去的时候差点没给我冻死,我们南方兵第一次到东北也不知道穿什么啊,没几天就有几个新兵给冻伤了,哈哈。
不过第二年我们就学奸了,管他什么麻袋片还是破布全往身上缠,不过有一样到最后我也享受不了,就是你们东北的热炕,哎呀,睡在炕上屁股都快烤熟了,朝上的鼻子还能冻得差点掉下来,哈哈,那时候真苦啊。”
佟辛在旁听得爷爷说的好笑,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咳嗽半天才缓过劲来。
“爷爷,这第二杯酒是替我父母敬您的,特别是我爸千叮咛万嘱咐地让我替他给您敬杯酒,他说祝老首长您身体健康,有空时他一定当面给您敬酒来。”路天站起来,恭敬地双手端杯说道。
“坐坐,谢谢你爸爸,不过他既然说了有空一定来,那……嗯,这样吧,这杯酒就等着他过来时我再喝,你再说第三杯吧。”
这老爷子什么意思啊?
端着酒杯的路天愣了,他不知道若有所思的老爷子是怎么想的,他奇怪地看了看同样迷惑的佟辛,想了想又说道:“好,那我敬您这第三杯酒,这杯酒……”
他的话音被开门声打断了,正诧然间,只见佟辛“嗷”的一声扑了出去,口中带着哭音喊着:“妈……”
汗呐,不至于吧,跟我在一起至于这么委屈吗?
路天放下酒杯,喘了口气准备迎接另一个考验,在他回头的一瞬间,他突然间、愕然间、刹那间愣了。
娘的,世界怎么这么小?谁能告诉我窗户在哪儿?我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