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看热闹嘞！”邻居们相互招呼着，涌向街中一条大路上。一家人正在举办丧事，灵棚下，停放着一口乌黑的棺材，一群披麻戴孝的男女跪在棺材前。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跪在中央，正在被众夫所指。”俺爷死了，可不碍你眼了！”一位年轻女子高声斥责。”爹死了，你们几口可睡安稳了！”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吼道。”当初咱爹可是最疼你啊，你却这么对待他！”一位重孝在身的中年妇女数落着。很显然，这是姐姐。这时候，走出来一位六七十岁的长者，面色凝重，眼角扫视了一下跪在那里不敢直头的男子，轻轻吐出两个字”揍他！”就像一只领头羊做出了一项重要决定。沉浸在悲痛中的众亲仿佛领到圣旨一般，一跃而起，这个一拳，那个一脚，一起飞向男子。
看热闹的街坊们站在两列，议论纷纷，但是没有一个人出面制止。一位老太太压低嗓门说：”打他不亏！弟兄俩说好的，老大管他妈，老二管他爹。可他爹自从有病，老二两口子愣是不让老头儿回家住，快死了还能住到闺女家？”另外一个老太太也撇着嘴说：”可不是！更可气的是，老头断气了老二媳妇还不让往正屋移，说是害怕，非得在院子里搭个棚……””两口子还是老师呢，丢人！呸！”人群中的一个老头狠狠地向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从披戴孝服中可以看出，死者有一女二男。女儿身披重孝，大放悲声：”爹啊，我受罪的亲爹，你可受到头了！三七我给你扎座大房子，你就不愁没地方住了……呜呜呜……”女儿的哭泣一声高过一声，甚是悲切。一边跪着的小儿子恨不得把头插到裤裆里，任凭乱拳捶击，始终不敢直头。老二媳妇远远地跪在女眷中，不哭也不闹。
大家心里都明白，亲朋们就是想抓住这个时机让怕老婆的老二出丑。看着老二脸上的清晰巴掌印，身上被踹的脚印子，那位发话的长者又说了句：”行了！”众人各就位，开始行礼祭奠，哭拜，吹唢呐的知趣地配上烘托气氛的音乐，不时地逗引出旁观者的眼泪。最后一只瓦盆被儿子用力摔破，正式出殡……
一行人跟着棺材缓缓移向野外的那片坟地，那里才是逝者安稳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