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长大,对年轻人越喜欢和宽容,因为我们已老,只有从他们身上感受自己昔日的时光。那盛世的容颜和骄傲的样子,那蓬勃的生机和热血的力量,那无限的希望和美好的梦想,那种种许多的过往,那自由自我和无忧无虑,还有无处排遣的青春式愁感。
时光啊从来没有亏待我们,是我们一步步走到垂垂老矣。我们那时也是盛开之开,盛夏之叶,时光曾将美好溢满我们的双目,我们一路走去不曾错过什么快乐。
我们在年轻的时候爱过,闹过,流浪过,追逐过,疯狂过,也做错过。我们曾经温暖这个世界,爱这个世界,拥抱她,融入她,一步步陷入,也恨怨她。我们曾经令垂垂老矣的人羡慕不已,我们曾经被无限地爱和宽待。年轻是最好的情人,因为她美的发烫。
时光于我曾经那样富有,生活如同广阔的风景,在我的眼里没有云翳,阴霾和寒冷。我有故乡的池塘,也有远方的大海,阳光普照,我有侠胆之心,真理之辨,有情也有义。
我总是渴望,每天夜里在梦里渴望,清晨便要去世界走走。我收拾背包,草草已就,我不觉得需要很多东西,心和脚步是那么轻盈。
我总是饥饿,我觉得自然才是我的家园,我被关闭了二十年,终于一朝获得解放。我吃肉喝酒,可以和陌生人对酒当歌,酩酊大醉。我的胃是那么饿,我的灵魂是那么渴,我在寻找意义和幸福,把自由快乐当作生活。
我尽管糟蹋我的身体,一切不算什么,我仍是那么健康活力,受伤的身心自愈的特别迅速。我日夜挥霍着他们买不来的时间,我就做着些你会觉得看星星是没意义的事情。你若问我怜惜什么,在乎什么,首先我不是一个暴君,我真诚的心别无二意,我在乎这个世界,在乎我的朋友,我的女人,我在乎的实在太多,唯一我觉得我除了那样去活才是我要的意义。
我可以一夜不睡,只为兴奋,明天将要远行。我可以黎明就醒,比朝阳更早,只为迎接新的世界。
没有人告诉我,嘿,年轻人,你的路在那边,该怎么怎么走。其实有我也不听,因为我真的听不下去,我太快乐了,太放纵了,太爱自由的自己,我的状态已达自我意志的巅峰。
我也不会给别人指路,嘿,年轻人,你不可以那么做,因为我就是年轻人,我不知道究竟什么该做,我只做了我想做的,哪怕一意孤行。当我还不是过来人时,我怎么会去做好为人师的事。
我从来没有担心过时间,考虑过生死,害怕过疾病,在意过金钱,尽管我很穷,穷的常常缺乏盘缠,可是你问我怕了吗,后退了吗,我没有止步。我在路上遇到的苦行僧,他竟然放着崔健的假行僧,那是我第一次在人来熙攘的街头听到的致命摇滚,日光刺眼,他光着上身黑乎乎的身体,我犹豫而未跟他走。
有一天宙斯的侍者问我前面的十字路口该怎么走,我的回答是不知道,因为我只见过一条直路,他说年轻人你可想好,四个方向分别代表人间的不同代价和收获,我说我只有一个方向,不确定走向哪个,但我从不去想路的另一头会是什么。他说年轻人别急着走,我这里有宙斯的神谕,你愿意做宙斯的侍者吗,然后成为人间的统治者,我说不愿意,当你让我做宙斯的侍者时我更愿意去爱一个平凡的女孩,当你让我去统治同类时我更愿意做希腊古城里的一个流浪汉或智者。他叹息说我执迷不悟,无可救药并会悔之晚矣,我说宙斯和哈迪斯唯一无法拿收买当感化的只有年青人。侍者问我知道什么是悲剧吗,我说悲剧就是宙斯那老混蛋活了十万岁而未死。侍者无奈,摇头而去。
是对是错,今日已经明然,我觉得青春活的不够痛快,因为我毕竟被个人的能力所限制,没有达到我的很多梦想。是的,那时我有很多梦想,找到爱情,成为富翁,修建庄园,周游世界,写本诗歌……
因为青春,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失去自信,因为握着时光与力量,没有什么能埋没我们的希望,前路在等着年轻人踏上,走着,走过,不会一无所有,因为你的青春就是你的一切。
我爱过很多女人,但那不足以宣泄我的多情,我亦是忘情的和长情的人。如果没有那些爱情和失意,青春就失去了如今回忆的故事和诗意。
青春是野生的快乐,流着谁也不敢招惹的血气,青春迸溅过的眼泪都化成了星星,每当黑夜我时常疑问,黑夜到底是为了遮上星辰,还是为了招引我去追寻通向宇宙的光明。
18.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