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冬天,下着小雪。当时我才10岁,小学三年级。
那位特殊的客人裹挟着寒风和雪花闯进我家茶楼的时候,我正坐在店铺后面的房间里看动画片。房间隔音不好,依稀能够听到外面的争吵声。
“大哥,你这剑货色不对,我不收。”
父亲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满,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既然说了这话,就有赶人的意思了。
“为啥不能收?这柄剑是我前阵子在四川花了大价钱收来的,你看这做工,这纹路,肯定是值钱货,都说你这里收好东西,怎么到了我这儿你就不肯了呢?”穿着蓝色雨衣,满脸大胡子的男子有些着急地说道,天津说话,本来就是连珠带炮的,此时着急,语速就更快了。
“你这东西是新的,剑的料子是好,但是这上面的纹路不对,你瞅瞅你这上面的纹路根本就不是做出来的工艺品。而且下面的铁锈也有造假的痕迹,剑柄还用这些奇奇怪怪的符纸封着,你说说我能要吗?”
父亲一边挥手一边喊道,做古玩的多少都懂一些古玩的分辨,也有一些行里的规矩,新的东西自然是不要的,来历不明的东西也最好少碰,更何况这柄剑在父亲眼中越看越像西贝货,毕竟是商人,自然是不愿意沾手。只是对方一听这话就急了,喊道:“你不长眼,不是圈里懂行的人,活该我来这里一次。”
对方说着话就要往外走,可是父亲也是急脾气,一听对方嘴里骂骂咧咧起来当时就急了喊道:“你别走,说我不懂行是吧?行,我找个懂行的来给你看看。”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开了门走出去,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长条木盒,盒中放着一柄锈迹斑斑但是又不失锋芒的长剑,乍一看和普通的古剑没有什么区别,就是上面刻着一些如同游蛇一般的纹路,纵横交错。几个我看不懂的文字刻在长剑的剑身上,剑柄交叉贴着两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用红色的朱砂也写上了两行古古怪怪的文字,鬼画符一般。
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忽然觉得这剑好像是活了一般,在桌上微微晃动了一下好像好发出一丝丝微白的光芒。
我吓了一跳,急忙擦了擦眼睛,再看向木盒时,它又不动了。只是有一丝丝灰色的烟雾,围绕着黑色的木盒飘荡着。我便走过去,拉了拉父亲的衣服喊道:“爹,这剑是什么玩意儿?怎么看起来怪怪的。”父亲正打电话呢,没空搭理我,就随口说了一声:“阿连,你在旁边待着,别出声啊。”
过了十来分钟,茶室外头走进来一个人,瘦瘦高高的模样,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穿着绿色的棉大衣,进来后抖了抖衣服,开口便是一股子东北味儿,喊道:“你小子找我啥事啊?我正在家迷糊着呢!”
父亲连忙走过去,脸上笑眯眯地说道:“有人拿来一柄剑个葫芦,我说是新东西不收,这卖主就说我不懂行,这不,就请您过来看看。忠哥,您见识广,帮我瞧瞧,别真是好东西,我给看漏了。”
这人我认识,本名叫李忠,父亲一直管他叫忠哥,满脸的大胡子,东北人,似乎是很懂古玩一方面的事情,平时在父亲的生意上帮了不少忙。他力气特别大,过去一直把我举上举下逗我玩。这次看见我,他也是打声招呼,我就跑到了他旁边。
李忠戴上手套,盯着桌子上的剑看了一眼,脸上表情立刻就变了,接着小心翼翼地把木盒给举了起来,看了看剑柄上面的符纸,接着双眼一睁,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低声问道:“连儿啊,你盯着这葫芦看看,能不能看见什么东西啊?”父亲倒是不意外这种情况,只是卖家不满意地喊道:“你问一个小屁孩,他懂什么啊?”
李忠眼睛一横,喝道:“你懂个屁!闭嘴,这物件搞不好就能要了你的小命!”卖家也是被李忠给弄愣了,当时就闭上了嘴没再说话。我摸了摸脑袋,这种事儿也不止发生一回了,对着李忠我也没啥不能说的,就又瞅了瞅桌子上放着的剑,道:“这木盒像四周有一股子白色的烟雾,你让我摸摸吧。”
李忠立刻将剑小心翼翼地取出放在了我的手里,我一摸,立马惨叫一声大喊道:“咋这么冷呢?比雪还冷啊!”
这剑看着还挺正常,一入手,便有一股似乎连骨头都能钻进去的凉气儿,一下子扑在我手上,我差点没拿住。卖家一惊,急忙接了过去,在自己的手上摆弄了一下后说:“不冷啊,你这小屁孩瞎咋呼什么啊!”
只是看见我这么一个不寻常的举动后,李忠心里有数了,冲我微微点了点头,把父亲和卖家拉到了角落里,三个人嘀嘀咕咕小声商议。只剩下木盒里的剑放在我的面前,我当时也小,好奇心正是最旺盛的时候,眼见大人都不在,就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剑。
过去李忠也有好几次拿着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来找我,让我给看看,不是刀就是断剑之类的,每一次我总能从这些东西上看出一些不寻常的画面,有好几次还能听见有古怪的说话声。
这一回,虽然刚才冷不防被冰了一下,好奇心却还是旺盛得很,就寻思着玩一玩。再拿进手里,这剑还是冰冷得很,我小手握不住,就颠来倒去地转,结果一个不小心把这剑摔在了地上。
只见这剑一落地,剑柄上的符纸立刻裂开来,松松垮垮地掉落在了地上,我立刻伸手去捡,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却看见剑锋上血红的光芒闪了一闪,一道黑影猛地从剑身里蹿了出去,速度非常快,我也就只是看见了一丝,没看太清楚,速度太快了。
而此时,剑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引来了李忠和父亲他们,李忠一见到葫芦掉在地上,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比这桌上的白纸还吓人,一把将我推开,随后捡起剑这么一看,大喊一声:“你这小崽子,做坏事了!”
我早就发现刚才那片黑影闪过之后,葫芦口符纸上的朱砂颜色暗了许多,心里有些揣揣地,被李忠一嚷,直愣愣地站在边上不敢说话,卖家则喊道:“这玩意儿要是真和你刚刚说的那么邪,我,我就不要了。你刚刚给我的钱,就这个价格,别来找我,算我倒大霉了!”糊里糊涂地说了这几句话,那卖家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外头的风雪中。
父亲瞪了我一眼后走到李忠边上,发了根烟给忠,低声说道:“真那么邪吗?你刚刚说这剑是封……”李忠摇了摇头,把父亲的话给堵了回去,接着转头看向我,冷着脸异常严肃地问道:“刚刚这剑落地,你看见什么了吗?”我干咽了口口水,傻乎乎地说道:“刚刚,我看见一道黑影从剑柄里冲了出来,然后跑出去不见了。大爷,这里面是不是有东西啊?”
李忠没说话,伸手从自己的军大衣里拿出一小块木头,黑乎乎的,大概有指甲这么大,拿打火机一烧,立刻有一阵阵青烟冒了出来,李忠一边拿着黑木头在空中挥来挥去,一边挥手示意我和父亲往后退,这时候我躲在背后就瞅见青烟在空中飘来飘去却不散开,渐渐地凝聚到了一起,慢慢地好像变成了一张人脸的模样,形容模糊,我看不太清楚,不是很确定,但是这些飘荡在空中的烟雾没有散去,一直绕着剑打转,这我倒是看的真真切切的。
“好像,好像有张人脸!这烟咋没有散呢?”不仅是我大吃一惊,连我身边的父亲也跟着看得眼睛发直,一个劲地说:“太神了,这也太神了。”
这时,那柄看起来有点锈迹的剑柄微微发出白光,一道白光从剑柄射出,一下子钻到了我的身体里,我们仨谁都没注意到,我忽然感觉屁股一疼,像是谁踹了我一脚,转头看了看身后也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