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足

关于童年,有时,我会分不清梦境和记忆。童年的很多记忆都跟哥哥有关,因为爸爸妈妈工作很忙,总是跟哥哥或他的同学一起玩。所以,若我想起的事情也在他的记忆里,我就知道那不是梦了。

我和哥哥

40年前的山城重庆,多雾,灰暗。一条满是灰尘的小道上,太阳显得多少有些劲道不足地倾泻下来,道路两旁是零散的野草和瓦砾,空气里混杂着洋槐花、青草和尘土的味道。

一阵清脆的孩童笑声几乎要穿透空气里轻舞飞扬的尘雾迷阵。

“哥哥,快来追我啊!”

“快点,哈哈哈!快点!哥哥!” 小女孩的小身影被阳光和灰尘追逐着,散乱的卷卷发丝有节律地上下舞动,身后是小男孩略微成熟一点点的满脸欢笑,他一直保持着似乎马上要追上的感觉,那是他为妹妹创造出的最佳追逐距离。

“啪哒!” 重重的一摔,许是踢到地上的石头了,几乎同秒迸发出惊心动魄的大哭,小女孩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男孩赶紧扶她起来,“哪里痛啊?”

“这里!哥哥,我好痛啊!呜...... ” 膝盖血肉模糊一片,已经是二次受伤了,上次受伤刚结痂,难怪会钻心地疼。

小男孩伸出小手帮小女孩擦去眼泪,发现小女孩的脸被自己彻底弄脏了,又撩起自己的衣服内里,踮着脚胡乱在女孩脸上抹了几下,牵起妹妹的小手:

“妹妹不怕,哥哥带你回家!”  小男孩大概也只有6岁的样子,看着比自己小3岁的妹妹哭得稀里哗啦,目光虽然稚嫩,却多了几许担当、勇气和护卫的骑士精神。 

小女孩被哥哥牵着,小世界里有一些化学反应在微妙地悄悄发生:“ 亲爱的哥哥,谢谢你护我周全。以后,你的痛就是我的痛,你的难就是我的难,等我长大,等我更强壮。” 

(此处当有时光隧道音乐)

阳光下,两兄妹的倒影,就那样,一高一矮,长长短短,左左右右, 一起回家!

那时,我们很小!

那时,日子很美!

童年

我的梦里,噩梦很少,但有个梦魇却一直印象深刻。

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哥哥说去同学家玩,到了晚上9点还没有回家。爸爸妈妈那天都有事也还没有返回。空荡荡的房子和对哥哥的牵挂让我想像力爆棚,最后将恐惧放大到极致,更多的原创情节都跟路遇歹徒,拔刀相向有关。

10点过, 哥哥终于回家了,自然有同学在一起玩得尽兴的缘由。我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有些太具戏剧性,倒也终于妥妥地收拾停当了害怕。

但是夜里,却被噩梦惊醒。

我梦见和哥哥去到一个山顶, 旁边是悬崖,哥哥很舒适地躺在悬崖边上,我着急跟他讲:“你要当心,快起来,我们离开这儿。” 哥哥说:“没事,很安全!” 然后就闭上眼睛好似要睡觉的样子。我在旁边守着他,心想他千万不能动,一点也不能动,绝对不能动!

可是, 他却突然转身,让人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接着,他掉了下去。我伸手去抓,根本抓不住,他慢慢往下落,像一片轻薄的羽毛,还很亲切地对我笑,让我安心。我拼命探出身子,想要抓住他,可是无论怎么努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继续往下落。

我恍然醒了,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心中惶恐不已。

那是生命中第一次直击内心,发现自己对哥哥的珍惜热爱,不能失去。

我们一起经历童年,一起长大,一起经历对父母从叛逆到理解。

我们都在妈妈的子宫房子里长成小婴儿出生,我们从小吃着同样口味的饭菜,成年之前我们一起经历了三次搬家,成年之后我们一起经历了大家族里N位至亲去世。

我的体育运动全是哥哥教会的,爸爸父爱蓬勃地教授就是教不会,哥哥却总是能又耐心又有技法地让我很快上手,或许因为他有着强烈的动机吧,我赶快学会就能陪他玩了。

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秘密,愿意和彼此分享最好的东西,包括人生中那些不易、困境和悲惨的现实,更多时候,我们彼此扶持走过低谷,再攀高峰。

藤蔓分枝藤根情,散落五湖本同生。白头到老是夫妻,血浓于水是手足。

我对父母充满感恩,除了他们丰盛的爱,他们还为我在这个世界上预备了一个至亲手足,可以御风寒共成长,相亲相爱!

兄妹

大宝7岁的时候,我告诉哥哥准备要再生个孩子,哥哥坚决反对的意愿强烈到爆棚,他担心世界飘摇,妹妹受累。

可是人大概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吧,如果曾经尝到过某种好滋味,就会想方设法再去经验它。我太了解有一个同胞手足是什么样的感受。虽然身边也不乏兄弟反目,各类争执不休,甚至有圣经中该隐和亚伯的悲剧发生,但是我自己却恰恰饱得拥有手足之爱的恩典,只能从个人的体验去追求远方,也希望自己的大宝能得着这稀世之手足情爱。 

小宝如期而至。

舅舅却一反之前的反对派作风,看着小人儿简直乐坏了,每周供给新鲜手工钓到的土鲫鱼,几乎坚持到现在小宝两岁半。对这个小侄儿各种献媚迎合,逗笑陪玩,一个中年大男人活生生演出了嘻哈范,看得我心里暖暖的。这是我亲哥!不用鉴定!

哥哥的孩子,我这个做姑姑的也自然是爱如己出,有时看着三个孩子在一起疯闹,就爱极了那个画面,这是我们的孩子们,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宝贵!

手足之间就是这样,帮忙不用说谢,牵挂不必提醒,礼物不显负担,一切顺应自然!

带两个孩子是辛苦的,非常辛苦!可是,我们眼瞅着大宝跟着我看《怀孕圣经》上弟弟每周的变化,到他见证弟弟爬站走跳,牙牙学语, 到会搂着他的脖子给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哥哥,我爱你!” 再到如今,晨起睡前,兄弟俩各种甜心腻歪,很多时候无视老爹老妈的在场沉浸在手足的秘密世界里。我的心啊,真的醉了,醉在这多年来陪伴自己的熟悉的味道里,醉得忘却了所有的辛劳繁琐!

切切地,盼望,手足之情可传承, 支持陪伴孩子们未来的道路。那道路不会只有阳光雨露,也有疾风骤雨甚或雷电冰雹,但这所有,我们迎面不惧,携手渡过,之后我们将会更刚强!

来,抱抱!

有时,我会想,那些会割裂,随风飘散的手足之情,不是手足情本身不好,而是有时,在人生的航程中,我们走得太远,几乎再也回不到过去。

兄弟姐妹之间的情谊,也是另一类亲密关系,更多的时候,不是对方如何,而是我们自己想要成就怎样的自己。

如果慢一点,静一点,不急不躁,回到初心,或许有机会再找到儿时的手足情切,得着不一样的自己和世界。


哥哥,感恩这世上一路走过,到我们老了,去见上帝了,我们天家再聚!爱你!

《感怀弟妹》唐.沈千运

今日春气暖,东风杏花拆.筋力久不如,却羡涧中石.

神仙杳难准,中寿稀满百.近世多夭伤,喜见鬓发白.

杖藜竹树间,宛宛旧行迹.岂知林园主,却是林园客.

兄弟可存半,空为亡者惜.冥冥无再期,哀哀望松柏.

骨肉能几人,年大自疏隔.性情谁免此,与我不相易.

唯念得尔辈,时看慰朝夕.平生兹已矣,此外尽非适.

认真码字中,可以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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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备受激励的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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