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这篇文章的前夜我彻夜未眠,一直在思考着到底落后的原生家庭和周围的社会风气会对一个人产生多大的影响,而一个女生又可以强大到什么程度。因为这句话是R小她4岁的弟弟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出来的。而吼得对象就是R,一个在北京上大二每个月只敢要800块钱生活费的大学生。
01
R来自一个国家级的贫困县。不同于人们印象中的贫困落后的农村,她所在的农村每家每户都住着至少三层的洋房别墅。村里鲜少有年轻人的身影,一般孩子到了14岁就自动辍学了。他们或跟着家长去外地打工,或去学一门赖以生存的技艺。
村里人觉得上学没有用,国家不给分配工作也就算了,等上完大学都老大不小了还不好找对象。而R是整个村子唯一一个死皮赖脸上学上到现在的人。
她的发小们在初中时集体辍学,一起出去进厂打工时,全村人的目光都集中在R身上了。多事的人甚至劝R的父母别供R上学了,浪费钱不说还没法挣钱。
那段时间R每天都过得小心翼翼,不敢直视父母的眼神,不敢接他们的电话,因为她害怕他们说出那句话。就这样到了初三,R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考上高中,不为别的,就为了离开这些骇人的同乡人。
02
终于R如愿以偿地考上了高中。报到那天她一个人拖着重重的行李箱在十几个公告栏上找自己的名字,没有一丝丝的烦躁,更多的是期许是激动。
高中三年是R前十几年中最开心的三年,因为再也不会被同乡人说是因为懒,不愿意干活才上学的了。
在这里有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她们都对未来有着近乎执着的期许。她们有着异常明确的目标,那就是考大学。这让R这个为了逃避才来高中的人有些惭愧。很快R成了他们中的一员,真真正正的成了一个众人口中的好学生。
三年转瞬即逝,高考这个莘莘学子都想翻越的大山如期而至。身边的人都像一个个装备精良的铠甲勇士,抑扬顿挫的唱着战歌向着高考进发。
成绩出来的时候,R很惊讶,差几分一本。有些失落,但这已经是班级第二的排名了。她第一个打电话给千里之外的父亲,听到结果后,这个视她为自己骄傲的父亲没说话。R知道自己让他失望了。
有时候很佩服古人,居然连屋漏偏逢连夜雨都想的到。没错,R死档了。最后只能靠补录上了个偏远的二本。R的爸爸得知这个消息后直接把电话挂了,准确的说是手机关机,人直接消失了。R一个人在上学的县城哭了三天,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之后的半个月R的妈妈开始了她的洗脑模式。女孩子认识字就行了,没必要那么高学历。现在的大学生找不到工作的照样一抓一大把,你爸爸工地上还好多大学生呢。现在好好学门技术比什么都赚钱。
可是无论她觉得自己说的怎么有理,都有一个信念一直支撑着R,她还想上学。R跟她妈妈说了自己的想法,她妈妈也沉默了。最终告诉R,只要R能去县里最好的一中复习就可以继续上。
那段时间,R真的像发了疯一样。一个人坐车去县里,找到那时声誉很好的高三应届班班主任,然后各种向他证明自己真的很有实力,真的就差跪下求他收下自己了。好在结局很圆满,R被接纳了。后来跟班里的14个插班生交流的时候才知道,R是唯一一个既没有靠关系也没有交钱的插班生。
03
R的妈妈很意外R居然真的找到复习的地方了,更多的可以说是失望。她的大学生无用论在R这里被忽视了,洗脑失败。
可是R没想到困难才刚刚开始。首先是住的地方,学校住宿每学期100块钱,而复习生禁止入住。R联系了很多同学,看能不能跟她们拼住。因为R没钱,生活费被R的爸爸断了。最后住在了一个离学校很远,但是很便宜的地方。每天早起步行往学校赶。每天不吃早饭,午饭2块,晚饭2块。而这些钱都是R的弟弟妹妹从自己的生活费里挤出来救济R的。
R复习了300天,第二次高考比第一次高了138分。班主任特别高兴,一直说没有看错R。可没人知道这一年R都经历了什么鬼事情。几次饿到想放弃,几次在想为了上学连自己父亲都丢了到底值不值。而R的那位老父亲也终于在高考后出现了。大张旗鼓的给R办升学宴,请十里八村的乡亲来吃酒。放了几千块的烟花,而R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几千块钱如果拿给R,R的高四也不会过得那么辛苦。
04
大学前,R的妈妈说她只养孩子们到18岁,而R已经19岁了。R一直记得这句话,所以打算用助学贷款交学费。R的爸爸拒绝,他说那样会被同乡人看不起。就这样他们帮R交了第一学年的学费。而R也开始了自己的打工赚生活费之旅。
本以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度过大学四年,结果却是细节打败天真。每个月发工资的日子也是R宿舍聚餐的日子,吃好吃的,发朋友圈,多么正常的事儿。而于R却是一番迟疑和心惊肉跳。
看R过得那么惬意,R的妹妹会心里不平衡,凭什么她比我大而我在工作她在上学。R的妈妈也会不平衡,我拿钱给你上学,你还真会享受。R跟妹妹视频的时候妹妹说的最多的是看你丑的一比。她的妈妈说的最多的是咱家就你最会享福。
R以为他的弟是最向着自己的那个,结果他居然在R劝他先别想着赚钱,好好上学的时候冒出这么一句。
R终于明白了原来他们对自己态度的转变都是因为自己大二了还在花家里钱,家里人都在累死累活的工作,而自己却每天嘻嘻哈哈的上学。
R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选择了一条不一样的路,既没有像发小们一样早早的为家里减轻负担,也没有早早结婚生子为家里赚取彩礼钱。但这一切,R都不后悔,她的每一步都脚踏实地,走的铿锵有力。
我想R不会是唯一一个被旧思想,烂亲情压得喘不过气的人。但是又有几个人像她一样真正的反抗过呢。
寒门再难出贵子的言论在物质生活的低下远比不上思想境界的贫瘠的偏远农村显得越发真实。他们走出农村最大的障碍已经不再单纯的是金钱了,更多的是压在头顶的挥之不去的农村社会舆论与风气。
被安排好的命运,被撕扯的人生,被注了水的亲情,如何才能回到正轨。或许只有那句你若盛开,清风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