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体能不能直一下,你整个身体都靠在我身上了”,寂静的车厢里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
“我也想站直,我被人挤成这样我动都动不了,我有什么办法!”男子的声音也开始躁动。
“可是你整个身体已经都靠在我身上了!你知不知道!”女子继续大嗓门。
“我的脚都没地方站,挤地铁都这样,你懂不懂啊?”男子嗓门开始盖过女子。
“挤地铁你也不能这样呀,你都靠在我身上了,你直一下身子能死啊?”女子开始气急败坏了。
“挤地铁都这样,能不能挤啊?不能挤就不要坐地铁啊,我XXXXX(广东话骂人)有病吧你!”
车门刚关上没多久,车厢里就开始了两个说着广普的人的对骂。站我前边的小哥脸上憋着笑,他的胳膊此时在跟另一个陌生男人的胳膊交叉着抓着地铁门。
我被挤在车厢最靠近的车门的地方,我感觉我脑袋上还有两只手扒着车门顶,但看不出来究竟是谁的手,我担心我口袋里的两个包子已经被挤坏了。
我的右肩膀被一个女生的后背紧紧靠着,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声,经停一站,没人要下车的意思,然而每一站却都有人能挤上来。
“不能挤就不要坐地铁”,直到我在最后一站挤下来车来,这句话一直都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出门一个小时候后,我终于到了公司楼下,等电梯的人跟往日一样多,他们一个个戴着耳机看着手机,他们一个个打扮干净、妆容精致,他们是这栋楼里被称为“白领”的人。
电梯门一开,地铁站的情景再次上演,我被推进电梯里,短短几秒我就被挤在几个女生中间,我能闻见她们头发上散发出来的洗发水的味道,能闻到她们喷过的香水的味道,也能闻到她们手里拎着的包子油条的味道。
小小的电梯,人间的江湖。二十度的广州空气中泛着雨后的潮气,电梯上到十楼的功夫,旁边女生的额头就渗出了汗珠,我眼睁睁看着那汗珠顺着她的鬓角流到了耳边,然后流到下巴,打扮了一早上的妆容在路上就已经开始花掉了。
人就是这样,在追梦的时候,往往还没有走到想要去的终点,就在半路倒下了,多半都是默默无闻。
广州的回南天正在进行,他们说过了这段时间还会有梅雨天,不久还有台风天,空气里永远散不去的潮湿和似乎跟广州杠上了的阴雨天,让这座城市里的人们看起来都是冷冷的。
我想要一个晴天,一个把衣服晾外边半小时就能干掉的炙热晴天。
可惜,广州没有。
最近抑郁症好了一些,没有吃药,也没有看医生,依旧还是自己一个人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不上班的每一分钟都戴着耳机听音乐,好像只有欢快的音乐才能把我从这个阴暗的角落里拉扯出来,但我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可能还会更糟。
广州是一座充满了烟火气的城市。每天,街边的饭店、巷口的小摊,还有小区里人家厨房传出来的炒菜声,都在诉说着这个城市悠久的饮食文化和包容的发展胸怀。
这里的人们爱喝汤,爱吃茶,爱花时间讲究和消遣,他们热烈地爱着这片生自己养自己的故乡。
三号线永远是一条挤不上去的地铁线,从珠江新城到体育东站,每一个地铁口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很多人下班之后会选择加班,因为不论你是下午六点走还是七点走,你到家的时间机会都是一样的。
当然,地铁还是要坐的,即便它很挤,也还是要坐的,可能脚尖不着地,可能肩膀靠着门,可能前胸贴后背,可能要冒着被人骂的风险。
突然觉得那个说“在广州,不能挤就不要坐地铁”的哥们说得很对。
我跟朋友说,青岛只有三条地铁线,地铁很空,不论几点出门,几乎都能找到空座位。
朋友不信,我接着说。
我在青岛住了八年,租房四年,房子一百二十平,豪华精装修,一个月两千。
朋友在广州住了六年,租房三年,房子二十平,家徒四壁,一个月两千五。
昨天朋友大老远从潮汕赶来广州,我带她吃了一顿小郡肝串串香,结账的时候账单是二百五。
今天我又是自己一个人吃工作餐,我特意选了最便宜的套餐,一荤两素一汤——三十元。
生活总有落差,幸福看起来就变得遥远,可贵的是,我们都还在坚持着。
毕竟,在这里不能挤就不能坐地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