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又或曰“各花入各眼”,说得都是一个意思。所以说,美,有标准又没标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感觉。
依我看来,有一种美人是这样的,若将她的五官分开来看的话,或许哪个也说不出有多么惊艳,但它们组合在一起,就非常的耐看、耐品、有韵味。
褐源就是这样的一位美人。
这是金溪南乡的一个古村落,我的路书里程记录是城南9公里。撤乡并镇前属珊城乡,如今归秀谷镇,也就是我们通常意义上所说的“城关镇”。
通往那里的是一条县道,但路上只看见了指向“合源”的路标,生疑停车,问过老乡才知道,这个“合源”就是我要去的“褐源”。
后来发现,不仅“合源”,还有更早些、似是“二简”时代的“合沅”。其实,这两种写法,除了笔划少,别的都与本意相去甚远。
所谓“褐源”,出自有关当年建村时的传说,大概是附近有金属矿藏的缘故,村畔有股泉水常年呈铁锈色,故而村名起作“褐源”。当然,这仅是相传,我没留意考究过。目前村里聚居的大姓为郑氏,自最早前来肇基的一世祖起,迄今已开枝散叶三十余代。
赶到那里,在小学对面的小卖部近旁停下车,向老板打探清楚了寻访的方向和路径。
古村坐北朝南,面向水丰草美的沃野。村子南北纵深不大,目测不过数十米,东西翼展却很宽,步程大致里余。这样的村子,于寻访者而言,探察起来最是顺畅与方便。
来金溪几日,一直未遇好天,这天仍是阴沉,不时飘有雨丝或雨雾,到处湿漉漉的,回头看照片,天幕全是铅灰色。
最先看到的,是村落西口高大巍峨的一幢四联“排房”。看形制,或是一门四兄弟的宅邸。其中,每家的正厅与附房均于正面互为对称辟门,而在四家的中间,则以一条幽深的甬道相隔,将四户老宅隔成两个“双联”。
老宅保护良好,现仍有人打理,木构架干爽齐整,地面洁净无尘,情态最是令人欣喜。尤其在东部“双联”,意外发现尚有一户仍有老人居住,欢欣之下更又多出几分慰籍。
在排房的正前,仍有残存的寨墙和完整考究的院门,再外环以水圳。寨墙断断续续,凡仍存留的,多披满藤萝,莫不郁郁葱葱,甚是好看。
宅主信息不详,但无论如何,想必定是褐源郑氏当年的大户人家。
接下来的徜徉,可谓曲折回环,欣喜不断。先后遇“毅园公祠”、“琅圃公祠”、“恕齐公祠”和“郑氏祠堂”四座祠堂,妄揣“郑氏祠堂”或为宗祠,余皆为支祠。
四座祠堂中,除“恕齐公祠”大门紧锁未得入内外,其余三座均得以探察,虽保存状况不一,且有后墙坍塌现象,但梁架基本完好,暂无主体倾圮之虞。
东部区域则是褐源古村的华彩乐段,以“义门里”、“浦江旧第”两座互为犄角、遥相呼应的郑家村门楼串连起的成片古宅,临水而立,如诗如画,于芳草萋萋中尽展绰约风姿,顾盼生辉。
从“义门里”、“浦江旧第”门楼额题可知,褐源郑氏与浙江浦江郑宅“合食义居15世330余年”的“义门郑”之间的血脉渊源。
而在这一聚落的建筑中,则是大开大合,腾挪展转,或藏或透,或显或隐,于规整中见秩序,于颖奇中见风景。行走其间,似听见丝竹的咿呀,铜铃的叮咚,舒缓骤急,抑扬顿挫,生动诠释着建筑何以为“凝固的音乐”。
我喜欢这份沉浸,醉心于古村落的沉浸。在这个间或夹杂有鸟啾虫叽的音场中,旅人都不会感到孤独,而只有高贵的享受。每一个偶得的画面,都会摇荡心旌,泛起思乡的涟漪。
写这篇小文时,距我实地寻访已经过去了六度寒暑。近悉,褐源村的全部古建筑均已与相关部门办理了托管,紧锣密鼓的建筑维修、环境整治、景区开发正在进行中。
不敢想象将来的模样,此刻翻看之前的影像,无比留恋。所以,我想尽可能地多贴几张照片,以待闲暇想起时,也好细细把赏它曾经的包浆。
访于2016年4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