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花未眠》里温柔的期待:
凌晨四点,看到海棠花未眠
如果一朵花很美,那么有时,我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要活下去
他在《伊豆的舞女》里心动表白:
当我拥有你,无论是在百货公司买领带,还是在厨房收拾一尾鱼,我都觉得幸福。爱像一股暖流滋润着我,当我失去你,即便面对鸟语花香我也索然无味,一切显得落寞、虚空。善于感知的心变得迟钝,甚至无法捕捉自己的灵魂。失去了恋人是悲伤的,更让人难过的是迷失了一颗心。
他在《雪国》里,无奈的感慨:
不要在喧嚣处歌吟,否则你的歌声也将成为喧嚣的一部分。
你连指尖都泛出好看的颜色。
思念是一场大雪,每一片雪花都是你
他是一个从小就经历死亡考验的世间孤苦的飘零者,他也是一位擅长描写凄美孤独情爱的文学大师,他自诩是一个天涯孤客,他所拥有的心底自由,是 即使与幽灵同处地狱也能心安理得:随便什么时候都能拔腿而去;他曾洞悉世事,借物抒情,借景寓意,用充满哲思的文字告诉世人:生存本身就是一种徒劳,比自杀更可怕的是失望和厌世,人是活在 不断消失在过去的日子里的,我们都是上帝之子,每一个降生都像是被上帝抛下,抛弃在前,拯救在后。他就是我想和大家聊一聊的日本文学大师 川端康成。
1899年,出生在日本大阪,不到三岁父母就相继病逝的川端康成,15岁不到又见证了亲姐姐和祖父的相继去世,未成年就彻底成了孤儿,幼年时期因为身体孱弱,性格敏感又孤僻,后来凭借写作才华和对周围人事物的敏感认知,以凄绝孤美的传统物哀美学为写作风格,在日本文学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川端康成一生创作了100+篇小说,成名代表作《伊豆的舞女》在1927年发表,1963年被改编成电影搬上大荧幕, 1968年凭借《雪国》、《古都》《千只鹤》三部作品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爱情一直是川端康成绝大多数作品的永恒主题,但他并不侧重描写男女情爱的缠绵悱恻与甜美浪漫,也不侧重烘托爱情的生离死别,虐恋纠缠。他总是能表现出一种清淡伤感的哀婉,情爱巅峰盛放之后自然凋零的颓败之美。正如《伊豆的舞女》全篇故事,“我”和阿薰都不曾透露出涌动激烈的爱慕之情,彼此双方的感情一直处于似擦觉非擦觉的暧昧之间,一种心心相印,不见言表的情愫,青涩又脆弱,纯洁又小心。犹如《雪国》,驹子与岛村既没有狂热的山盟海誓,也没有心醉神迷的耳鬓厮磨,也没有相互纠缠,不容于世的 矛盾苦痛,主人公都拥有着致纯之爱的情感洁癖,但一切言行却又都那么淡泊含蓄、克制内敛,情愫在平平淡淡中发生,在悄无声息间结束,给人留下无穷的韵味与后坐力。
川端康成笔下的男主,基本都是忧郁敏感型,孤独感伤又略带急躁,尤其是主人公处于情感危机之中时,更显的躁动不安的情绪,例如《伊豆的舞女》中的“我”《雪国》中的岛村,《睡美人》中的江口由夫等。而他笔下的女主,如舞女、驹子、叶子、苗子等多是温柔美丽、善良多情的,她们总是拥有着细腻的情感和自我牺牲的品格,有的还带有日本女性古雅娴静的美,往往都散发着男性对理想女性的幻想光辉。语言清新秀丽,描写简明准确,对人物刻画的观察细致入微,用词纤柔流畅,优美阴柔一直都是川端小说体的主要特质。每一部小说都像是一首给人温柔诗意之美的散文诗,像镜子、花、梦、雨等这些意象之物常常也被运用在小说中,例如镜子,就是川端小说运用的最多的一个借物抒意的道具,日本人把镜子当作一种“静观自身”的神器放在家里的神龛上,川端觉得镜中的人事物要比现实中的更美,他在多部小说中都描写过镜子和镜中世界,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雪国》中的“暮景的镜”和“白昼的镜”然而镜中的世界不论如何美丽,都是水中之月、镜中之花,川端美学也在寓意于此,作家本人也一直认为“美只存在于假象所造成的瞬间幻觉之中。”
在川端康成看来,美和悲是密不可分的,他曾在《日本美之展现》一文中,指出平安时代的风雅和物哀成为日本后时代美的源流,而“物哀”本就指的是深沉无名的伤感、人生无常、浮生若梦等意思。正因为如此,他的作品是悲哀美的颂歌,总是把美和悲联系在一起,加以表现,构成一种既美且悲、愈美愈悲的独特格调,抒情味浓,感染力强。
除了爱情,死亡也是作家们常常表达的文学母题,川端康成 许是从小经历了太多死亡,他的作品,描写的死亡也与其他作家不同,从不把死亡当作故事的终结来描述,而是把死亡当作故事的开端来创作。川端一直认为死亡是最高的艺术,是物哀之美的一种极致表现,他往往在作品中把死亡描写成绝美的意境。例如《雪国》里,他描写驹子拒绝见行男最后一面,而是坚持听从自己内心真实的爱,坚持给岛村送行时是这么描述的“驹子闭上眼睛,像是忍受着肩头的疼痛,脸色唰地变白了。没想到,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得送客人,回不去。”
岛村吃了一惊。“何必还送我呢?这样就行了。”
“不行!谁知道你还来不来!”
“来,肯定来。”
而他描写大火中从高楼一跃而下的“叶子”之死,又是这么描写的:“不知为何,岛村没有感觉到死亡,只是觉得叶子体内,生命在改变形状,而那一刻就是分界” ,当村民试图从驹子手中将叶子抱走,岛村在那一刻,感受到“银河仿佛哗啦一声,朝他的心房倾泻而下”,
这些都表达出作者 认为人生无常,灭我为无,死亡即是解脱,死亡不是故事终结 而是新故事的开始 的一种死亡之美的思想。
1972年4月16日,川端康成选择口含煤气管自杀了,死前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仿佛其作品里的一片秋叶,静静地飘逝离去,正如他曾说过的那句:无言的死,就是无限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