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天太阳跑进教室啦。我看到明晃晃的光照在勋章后脑梢,他恰恰转过来对我笑,一双大眼睛。也是那天,我母亲出现在教室门口,要我回家随陈姨去山那边接“神水”,琼姐同去。
我站在学校小操场前的大石头上领操,弯腰运动时腰弯得低低的。石头的不远处还栓着宝林家的那头黄牛。我、宝林、勋章成绩好,都是王老师眼里的宝,贤伟是五年级的第一名,我们四人组成一架飞机与其他飞机作战,所向无敌。——现在,那幢儿时读书的乡间小楼早已消失于田野间。
贤伟先去了下两读初中,他父亲是那里的老师。后来勋章去仁和读初中了,他两个姐姐在那所学校里。我则考进了高桥初中,成绩依然不错。宝林放弃读书随同乡去上海打工。现在,我与宝林生活在同一座小城,我们相见甚少。
读高中的时候,我与贤伟又同校了,那时他即将毕业,他拿着高三的政治课本对我说,“这些你以后就要勾划一下,要记住。”
读中学时我遇见过勋章两次,都在黄昏,他要急急赶路。有一年回老家听邻居说,勋章已因病不幸去世,山脚下留下了他那孤苦的妻儿。
贤伟后来做了老师,我们遇见过几次。毕竟,我们的父母也是朋友。可是,都是淡淡的,似乎我们从来就没有那段亲密无间的童年。并且,我和贤伟再也没谈论起勋章和宝林。和宝林,虽偶有联系,我和他也从来没聊起过勋章和贤伟。似乎,他们在我们之间是不存在的。
怎么我竟无法将他们联系起来了呢?它究竟藏在茫茫时空的哪个角落里?那些过往,被时光和成长切断了,孤独无依,再长不大了。
若不是宝林打电话邀我出席元旦他女儿的婚礼,我把这些事都忘记了。为什么今天会想起她们来呢?也许因为今天又是阳光耀眼的一天吧。我看同学们复习,有的默读,有的整理笔记。太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我站在讲台上看着他们,我看到了我童年的影子。
我在旁边看着,有些伤感。这些朝夕相处整天相互牵挂的好伙伴,也会像我童年时的这些伙伴一样,总会有各奔东西的时候吧。待到他们毕业,再也见不到他们所有的人像今天这样同时在一起了。这些风华正茂的孩子们,即使以后再见,也不再是现在的他们了。
也许是因为一年将尽了吧,最近对时光的流逝总是那么有感触。凡过往了的就是肯定的。可是为什么,我开始怀疑这些已经成为定局的过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