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史话·第一辑(508)晋文公重耳的流亡路(八)靠不住的霸主

又是宋襄公


宋襄公一直都想着称霸,但是因为春秋商学院还没有开设称霸学这一门课程,宋襄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就在所有的对外政策中全盘照抄他的偶像齐桓公的做法。

在对待重耳一事上也是如此,齐桓公赠给了他二十乘的车马(八十匹马),宋襄公便不多不少地也送二十乘。但是在帮助重耳归国的这个问题上,宋襄公却犹豫了,他得想想齐桓公是怎么做的。

齐桓公做过类似的事情,似乎只有平定鲁国庆父之难这么一件事。可是晋国没办法作类比啊,现在晋国国内安定团结,正在和秦国一起迁徙陆浑之戎。晋惠公夷吾是国人所拥护的国君又不是庆父,晋国和宋国来往太少,没多少熟人,找不到可以做内应的季友,这事可就难办了。于是宋襄公就把重耳的事情搁在一边,继续去忙自己的称霸事业了。

宋国的军力不行,但是宋襄公本人称霸的野心却不小。齐桓公死后他撇开齐国会盟诸侯就没有人捧场,但他还是不死心,消停了一年之后就又开始筹划他那伟大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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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我们说过,此时的中原参与争霸事业的人有很多,东方的齐国、南方的楚国、西方的秦国、北方的晋国都有争霸的实力和野心,其中楚国最为强盛。

楚成王的麾下既有郑、蔡、曹、许这样的中原国家,也有江、息、弦、黄、申、邓、随这样的江汉诸姬。在中原权力的空窗期内,楚国周边虽然发生了针对楚国的反叛,但很快就被楚国摆平了,此时正是楚国北上中原的时机。

而宋国,作为中原四战之地的一个中等国家,与上述四国的实力不可同日而语。能够听从宋国调令的只有卫、许、滑、邾、鄫这样一些处在宋国势力范围之内,但却左右摇摆的几个小国。与宋结盟最强的卫国,因为开方在齐国浑水摸鱼,两国闹得不愉快,只能与宋国虚与委蛇,并不是真心相爱。

其他的如许、滑,本身就是已经归附了楚国的郑国的附庸,因为时不时地跟郑国闹矛盾,所以跑来找宋国寻求保护。

而邾、鄫本身就处在宋鲁两国的势力范围之内,因此对两国都眉目传情。鲁国因为无力争霸,且与宋国有世代联姻之好,看着这些国家对宋国投怀送抱,便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内心里充满了不屑。鲁国的臧文仲就说了,那么多大国都还在观望,你一个小国想一出是一出,迟早是要吃大亏的。

宋国能够征召的这些小国,与齐桓公当年九合诸侯时召集的国家规模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宋襄公自然很不满意。因此他就想借助齐国的余威,并说服楚国,让他们一同尊奉宋襄公为霸主。这样就可以让依附在齐楚麾下的诸侯心甘情愿地听从自己的号令,霸主的权杖也就名正言顺地移交到自己的手上了。

于是这年(公元前639年)春季,宋襄公邀集齐国和楚国在鹿上会盟。宋襄公每次出去想要惹祸,他的哥哥子鱼就会出来劝阻,可是每次他都不听。这次也一样,子鱼听了弟弟的想法之后心想,齐楚比宋国强大那么多,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地让你当盟主。于是就劝弟弟说,宋国可是小国,你跟大国争盟,那可是取祸之道啊!宋襄公也是个俗人,一个美好的愿望一旦萌发出来,就收也收不住,果然还是没听哥哥的话。

这次的会盟进展的一切顺利,齐孝公因为受了宋襄公的扶立之恩,而且也没多少人听话,自然没有提反对意见。楚成王就郁闷了,你们这究竟唱的是哪一出啊?你们有没有考虑到我的感受?要知道现在中原的诸侯可大多数都依附在我的麾下,还没轮到我说话你们就投票了,这合适嘛?

不过转念一想,我就是反对也只是少数票啊,就假装同意了。宋襄公一看两个强国都已经同意了,便乐的合不拢嘴,就马上定下了秋季召集诸侯的大会议程。楚成王从这次的盟会中看出了齐国的衰弱和宋国的自不量力,依附楚国已经有那么多国家了,不如就趁机把齐、宋也收了,自己去做一做中原的霸主。

宋襄公借着齐楚两国的号召力,终于集齐了七颗龙珠。这年秋天,宋、楚、陈、蔡、郑、许、曹七国齐聚宋国的盂地举行了盛大的国际会议。齐孝公大概早就预料到这次开会的结果是什么,就借了个由头没有参会。这次会议由宋国召集,参会的却大都是楚国的附庸。

这就好比一个街头小混混,拉着斧头帮的帮主带着他的小弟到自己家开会,二话不说就想要当老大,让斧头帮的帮主和小弟们都听自己的话。遇到这样的事儿,不管是帮主还是小弟,估计都会暴躁起来,这个小混混自然也就只有挨揍的份儿了。

而宋襄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有霸主的野心,却没有霸主的权谋和实力。他看到齐桓公在国际上大讲仁义,却不知道齐桓公的仁义是有权谋和实力做后盾的。宋襄公学业不精,只学到了假仁假义的表面功夫,真正的干货一点都没学到。

到会盟的时候,尽管他的哥哥一再相劝,可他就是坚持不带兵,因为是自己提出不带兵的,所以要讲信用。这事儿如果要放在别人的身上,孔夫子一定会指着鼻子大骂,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可是宋襄公玩的实在太拙劣,以至于让人都不好意思骂了。

果然不出子鱼所料,到了盟会现场,宋襄公刚想要执牛耳,斧头帮帮主,不,楚成王一声令下,那些附庸们便冲上来七手八脚地把宋襄公给捆了起来,丢到了台阶下。

楚成王坐在正殿上,对着被包成粽子的宋襄公问道:“这牛耳朵就我来割好伐?”宋襄公哪儿受得了这个,骂骂咧咧地说,“这次盟会的执牛耳者就是霸主,霸主的任务就是攘你楚国这样的蛮夷,你一个蛮夷凭什么作霸主?”任凭他们怎么威逼利诱,就是不肯让楚成王当盟主。

楚成王轻叹一声,“哎呀,你这是不知道我的厉害啊!那我就把你们宋国打败了看看你服不服!”于是就带着自己的小弟们,押着宋襄公去攻打宋国。楚成王原本的打算是觉得宋襄公这样的软蛋,吓唬吓唬肯定就服了,因此来开会也没带多少兵。

没想到宋襄公还真是一个硬骨头,都折腾了半天了还是不肯松口。而他的哥哥子鱼也是坚守不战,楚国没得到便宜,便撤军了,宋襄公本人也被押解到了楚国。

国君在盟会上被俘,这事一下子激起了诸侯的同情。这年冬天,一向不怎么参与诸侯事务人缘不错的鲁僖公出来做和事老,他在薄(亳)地会盟诸侯,表达了国际上请求楚国释放宋襄公的美好愿望。迫于国际压力,同时也是自己失信在先,楚成王只好把宋襄公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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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襄公在楚国受了不少的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此开始忌惮起强大的楚国来。但是他又怕人耻笑自己,就强撑着颜面假装不怕楚国。他的哥哥对他这个心性太了解了,于是说道,恐怕更大的灾祸还在后头。

为了挽回颜面,就算是害怕楚国,也还是得硬着头皮找楚国的麻烦。恰好在第二年(公元前638年)三月,郑文公到楚国去拜见楚成王,让宋襄公终于找到了报仇雪恨的机会。于是这年夏天,宋襄公便整顿军马,邀合卫、许、滕等国的兵马联合伐郑。

郑宋本来就是世仇,齐桓公称霸之前的春秋历史,几乎就是郑宋两国的战场。即便是齐桓公九合诸侯,称霸中原的时候,郑宋两国也经常因为互相看着不顺眼,对齐国时叛时服。到齐霸衰微的时候,齐宋两国关系密切,再加上楚国连续伐郑,郑国干脆就投靠了楚国。

宋襄公以两国世仇为由伐郑,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针对楚国的。常言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啊,你打郑国的屁股,就是在打我楚国的脸啊。你们两国之间有什么纠纷我管不着,现在郑国跟了我,这闲事我是肯定要管的。于是楚成王便整顿军马,浩浩荡荡地向中原开拔而来,一场历史上最为滑稽的战争,慢慢地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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