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是唐朝大诗人李白的诗,也是他写给千多年后我的诗,我开始感觉有些幸福了。
喜酒,善饮,好像是我的家族传统。爷爷,父亲,到我,在老家,都是已喜酒,善饮而为十里八里的乡亲所熟悉。爷爷,以前是个采百家门的手艺人——裁缝,一生最大的嗜好就是一杯小酒,爷爷喝酒,不挑菜,一块腐乳,一根酱萝卜,一根麻花,一把瓜子,都可以喝下二两酒。爷爷喝酒,不贪杯,一天喝过三餐,每餐喝个一,二两,即使酒席,大鱼大肉,也是如此,从不超量 ,几十年也没见醉过。爷爷喝酒,不吹牛,只是喜欢给我们小孩子讲故事,说到动情处,还可以见到他用衣裳角角擦一下眼睛,9岁成为孤儿,11岁从武汉独自乞讨回老家,没有带回5岁的弟弟,12岁拜师学艺,快30岁才讨了改嫁的奶奶,带来了大伯和大姑。爷爷的小时候,都是以故事的形式走进我的记忆里的。爷爷喝酒,酒德,酒品,都为人称道,一辈子与酒同行,很少有人酒后非议他的,九十三岁,寿终正寝,即使今天,碰到老家人,问起爷爷,也是交口称赞。
父亲喜酒,非一般人所比,据他自己经常总结,每年喝酒的粮食比他吃饭的粮食要多几倍。父亲喝酒,不但酒量大,而且可以重餐,只要丢了筷子再上桌,又可以喝几杯。父亲喝酒,前些年,母亲管着,酒喝得不多,只是客来人往,走亲访友,才允许喝上几杯。不过,父亲是老实人,不禁劝,只要几句奉承话上来,几乎都是不醉不归,只要醉了,不言不语,蒙头大睡,三天三夜也不足为奇。自从母亲走后,我们做子女的又忙于生计,无暇顾及,父亲酒量大增,不但餐餐能喝,且都是高度白酒,半斤八两不在话下,家中所收稻谷,几乎全部都是拿来兑了酒的。前些年,一场大病,父亲胆囊被切,医嘱不可饮酒,可父亲固执,病好后,还是如从前,有时候,给我们的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为长子,几次苦口婆心与父亲长谈,父亲总是非常爽快的应承,可我们在外面,从老家亲友那里反馈过来的消息,却让人啼笑皆非,父亲说我们是小孩子,说话不管用,一生中,他只听母亲的话,母亲不在了,也就只有酒后,他才可以看见母亲,也不知他的话是真是假?我们做小人的,也没有权利去阻拦他用这样的形式去思念母亲。已是古稀之年,父亲喝酒,只能随他去了,我一再告诫弟妹们,也许,父亲真的喝过酒后,可以见到母亲。我只是有些奇怪,父亲还是如以前一样喝酒,不禁劝,可相反,却再难见到他喝醉的日子,也不见他蒙头大睡,只是座在门口,眼睛似闭非闭,似睁非睁,无神的盯着远方,也不知远方是否真有母亲的背影 ,在他昏沉的眼眸里摇摇晃晃?
我,另类。既没有像爷爷喝酒那样不挑菜 ,我可是无荤不喝酒,也没有如父亲那样酒量好,最多喝过二两,且还不喜欢喝老家那纯粮食烧的,有点轧口的高度酒,至于爷爷,父亲一日三餐都能喝酒,我更是望尘莫及,一天,喝一次酒,下餐就是刀架脖子上 ,也不会喝 ,也喝不下去。
再者,我喝酒有个最为人诟病的坏习惯,就是不能像父亲,爷爷那样,一个人都可以喝酒,我一定要有伴 要有对手,并且还是那种称号为“知己”,“朋友”的,才能开心快乐喝酒 ,一般情况下,我是滴酒不沾,也常常因为这个坏习惯,得罪人不少,说我摆架子,有点孤傲。
所幸,来广东后,风里来雨里去,坏习惯才慢慢改正过来。现在,酒量不见长,也还是挑菜,只是开始一个人,有事没事喝点酒,也再没有人说我摆架子,孤傲了,我一个人,呆在一个小地方,也没有知己,可以千杯少,也没有朋友,对着尽兴,更多的时候,人,累了,心,倦了,望着遥远的故乡,望着南方同样皎洁的月亮,喝它二两,也不管杯中的是白酒,红酒,还是啤酒?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李老师写给我的诗,爷爷不懂,父亲不懂,我也只是在酒后才慢慢读懂。
是不是懂得迟了一点?天上月看我,我也看天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