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东西横亘2500余公里,南北宽度250-350公里,西起中原的大晋和西域诸国边境,东至风暴峡,在大晋境内绵延1700公里。天山脚下,除了逐利而来的商人少有人来。
日头正中,一男一女,骑马而来,不疾不徐。
那男子三十上下年纪,宽肩长臂,腰悬宝剑,剑眉星目。那女子顾盼生姿,一手扶缰绳,一手扶着肚子,是个怀孕的少妇。
男子叫梁云天,带着怀孕的妻子萧玉儿回娘家。
男子说道:“天山风大,咱们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日在上山吧。要是动了胎气就不好了。”说完哈哈而笑。
“早点上山,不然师傅该等急了。我从小父母双亡,都是师傅一手把我带大的。”萧玉儿说到。
梁云天心道:“玉儿还有师傅,我从小流浪漂泊,混迹江湖。之后年岁稍长就是从军打仗。从来没有过亲人长辈,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玉儿的师傅。”心中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萧玉儿看着梁云天面有愁容,知道他的心思。
“傻子,你放心好了。师傅一向尊重我的决定的,不会为难你的。”
梁云天笑了笑,一拉缰绳和萧玉儿往天山上去了。
两人催马上山,在日头降落未落之际到了天山小院。一座小院,门口挂着两盏灯。小院前面是一片桃树林。
时值初夏,人间桃花落尽,山顶桃花开的正艳。
天山本就是极高极广,这座在半山腰的小院,掩藏烟云和桃花中,真说得上是“云深不知处”。
小院门口,一个黑衣男子站在门前,夜风吹过,黑衣男子纹丝不动,好像风绕过了这男子一般。萧玉儿见到黑衣男子就下马,拉着梁云天的手快步走去。
“师妹慢点!!”“玉儿慢点!!”梁云天和黑衣男子同时说到。
“师兄!”萧玉儿对着黑衣男子叫到,又说道:“这是我夫君梁云天。”寻常女子介绍夫君都是羞涩,但是萧玉儿确是落落大方。
“傻子,这是我师兄白冷。”萧玉儿说道。
“在下梁云天,见过白师兄”梁云天抱拳行礼,目光看向白冷。心中惊叹:这白冷,相貌俊朗,身材高大,但是却如同一块千年的寒冰。
“在下白冷,见过梁兄。”
白冷同样打量了梁云天。心道:这梁云天看着倒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君子,不知怎么和我这精灵古怪的师妹在一起了。心中暗暗有些发苦,看着萧玉儿幸福的样子心中又是万分高兴。
白冷说道:“师傅在里面呢,我带你们进去吧。师傅看了你的信,知道你近日要回来,很开心。他老人家很想念你啊。”白冷说话间带着他们进入小院。
进了小院,梁云天不禁惊叹小院的别致。原来小院之间别有洞天。小院中一条石径,两旁种满了竹子,根根翠绿。
穿过小院是一个练武场,两边兵器架,十八班兵器俱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镗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
穿过练武场就是大堂,堂上一幅对联铁画银钩:“白云出岫,纯阳元气。”堂上挂着一幅老猿修行图,一位老者坐在堂上饮茶。
“师傅,师妹和她夫君梁云天来了。”白冷走到老者身后,萧玉儿和梁云天欲跪下行礼。老者说道:“玉儿不要行礼了,我门派从来不须这些虚礼的。怎么大了反而不如小时候懂事了。”
萧玉儿轻轻跺脚说道;“师傅,你又笑话我。不理你了啦。”萧玉儿上前为老者斟茶。
梁云天弯腰行礼道:“晚辈梁云天见过前辈。”老者道:“虚礼就免了,对小玉儿好一点就行了,过来坐吧。”
“多谢前辈。”梁云天说罢坐在堂下,心中不免惴惴。想起萧玉儿说过她师傅天宗的事情,什么不世出的武学奇才,弱冠之年登堂入室,而立之年天下无敌。以为在抬高自己的师傅,想来有些好笑。
今日一见只觉老者气度非凡,随意而坐,却让人如望高山,又像笼罩着云雾高深莫测。老者问起两人之事,梁云天不敢怠慢从头细说。
梁云天缓缓诉说两人相识的经过,语气温和带着喜悦。天宗听完不禁有些莞尔,自己的徒弟竟然如此荒唐。白冷也恍然大悟,结了初见时心中的疑惑。
原来,萧玉儿初入江湖,一时兴起,男扮女装混入军营。两军阵前,不幸受伤,被梁云天所救,也被发现女儿之身。亏得梁云天是个君子,没有越轨的不当之举。治好伤后,梁云天让萧玉儿离开军营。
萧玉儿哪里肯听,耍起了赖,怎么也不愿意走。梁云天没有法子,只好让她带着自己的身边当护卫。
木讷温文的梁云天和精灵古怪的萧玉儿,两人战场扶持,多次死里逃生,又有多种奇遇。
在萧玉儿的帮助下,梁云天擒住了对方元帅,结束了战争。两人日久生情,私定终身。
直到后来萧玉儿怀孕,梁云天辞去军务,带着萧玉儿游山玩水。两人寄心松竹,取乐鱼鸟,登山玩水。不觉之间萧玉儿已经就要临近生产。梁云天一个大男人实在不知道如何办,萧玉儿传信到天山,两人来到天山待产。
老者抚须说道:“原来如此,嫁出去的徒弟泼出去的水啊!只有有事才会想起我这老人家来了啊。哈哈哈哈!”萧玉儿羞怒道:“师傅,才不是呢。哎呀,肚子好疼。。。哎呦!”
萧玉儿的羊水破了,即将临盆。
天宗道:“要生了,云天你抱着玉儿去西厢的卧房。冷儿,你去把那几个稳婆请来。”天宗在萧玉儿来信的时候,就已经请好了接生的稳婆和几个伺候的丫鬟。
天宗、白冷和梁云天在门外等着萧玉儿生产,时间已是半夜。天宗在院中站着,看着漫天星辰微微出神,但是萧玉儿的痛呼总是将他的思绪拉回。
白冷站在天宗身后,焦急的看着房中,时不时又看向梁云天。梁云天来回的踱步,每每听到痛呼声,总是要忍不住冲进房中。
三人各自焦急的时候,房门开了走出了其中一个稳婆。
梁云天赶忙上前问道:“婆婆,玉儿怎么样了?生了没有啊?”
稳婆道:“情况不好啊,难产,怕是凶多吉少。”
白冷怒道:“你胡说什么,师妹有内功护身,怎么可能难产,怎么可能会。。。”黑色长衫无风自动,煞气十足。
稳婆吓得连连后退,好半天才说道:“要是普通人,早就。。。萧姑娘坚持这么久,再生不出来久要一尸两命了。”
正说话间,突然一道晴空霹雳,击中了房顶,在场众人神为之夺之时,顿感不详。
突然一阵欢呼声传了出来,有两个丫鬟对着门外喊着生了生了。众人急忙进房,只见萧玉儿环抱这孩童。
那孩童看着几人,呵呵直笑,伸着小手兀自在空中乱抓。那孩童眼珠子又大又亮,黑多白少,很是深邃。
稳婆觉得新生儿不哭就是不祥,要打那孩童,让其啼哭,萧玉儿坚决不允。萧玉儿面无血色说道:“只要我孩儿开心,祥不详的有什么相干。”
众人看萧玉儿脸色惨白,话语断断续续,像是风中残烛。心中感觉不一,但是都极为悲伤。
梁云天坐在床前,眼含热泪,手抚摸着萧玉儿的脸,千言万语都堵在心口。萧玉儿断断续续的说道:“夫君,我好欢喜,能看到这个孩子,你要答应我好好的照顾孩子。”
梁云天只觉得肝肠寸断,一直摇着头,说道:“不。。。不。。。”
萧玉儿说道:“别,咳咳。。。你要好好照顾孩子,别做傻事,玉儿一直过的很快活。。。”萧玉儿说完,伸手去抚摸梁云天的脸。突然眼神涣散,玉手无力垂下。
梁云天只觉的天昏地暗,什么都顾不得了。他轻轻得萧玉儿耳边说了声:“玉儿等我。”力贯掌心,直盖天灵,就要追芳魂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天宗一挥袖间竟已然化解了梁云天的自尽之举,一弹指将梁云天点晕。
天宗神色悲伤,看着犹自笑着的婴儿,看着白冷道:“找个奶妈,好好照顾玉儿的孩子吧。”
白冷哽咽着说道:“是。”再难出声,轻轻的拿开萧玉儿的手,抱走孩子。两人看着萧玉儿笑颜依旧,芳魂已逝,各种滋味难说万一。
天山顶上的电闪雷鸣已久,突然瓢泼大雨降了下来。
三个月后。
天池边上,衰草连天,入秋之景勾人心伤。美人不在,佳侣难如梦,萧玉儿的墓前,梁云天怀抱着的幼子,神色忧伤。
“玉儿,你放心吧,我决定留在天山,照顾我们的孩子。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孩子取名梁念萧,希望你在天可以安心。孩子你看,那是你娘睡觉的地方。”那孩童只是吃吃的笑,朝着墓伸着一支胖胖的小手,另一只手放在嘴里咬着。
天色从清晨转入正午,孩子饿极了,在梁云天怀中大哭。梁云天这才回过神来,转身下山。
天山小院中,天宗正襟危坐,梁云天怀抱着梁念萧跪在老者跟前。
天宗说道:“想来你已经走出心中困境了,玉儿身死,却能留在你心里,想来她应该也会含笑了。今日你拜我为师,你的孩子就拜在白冷的门下。”
“师傅在上,受梁云天一拜。”
“既然你拜在我的门下,就要告诉你我门派的来历。”
“请师傅示下。”
梁云天这才知道萧玉儿门派的来历。
江湖三大门派,灵隐派,天剑门,大日宗。把持山海内外的武学修行功法,秘籍,江湖中人苦不堪言。
这时出了一个少年立志开创新的武林局面。他先后入了三大门派,将各种功法记在心中,建了一座藏经阁,供各派借阅。这才有后来十年一次的百派论道。
后来事情败露,三大门派千年来首次联手。少年也在江湖风浪中成了中年人。
三大门派出战的是当时最强之人,灵隐至高武学《道心一》修至绝顶,辟谷枯坐二十年的道者,六剑神决圆满的剑神,传承了大日如来咒的号称不灭之体的佛者。
四人激战,从东海一直到天山。此战胜负已经不可知了,最后三名前辈各自负伤,那名高人也不知所踪
天山派就是那名高人的单传弟子开创的,已经有了五百年了。天山派掌门只收几个弟子,选一位做传人。天山派几乎每一代只有两三个弟子。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却少有人知。
梁云天行过了拜师礼,就入了天山派了。
天山月明,三五团圆之时,梁云天便带着儿子祭奠亡妻。平时就跟着天宗,白冷习武。山中日月飞驰而过,转眼已经是十二年了。
天山之上,天宗已经第二百次传授天山派的顶尖内功心法天阳真经给梁念萧了。可惜,没有一次成功的。饶是天宗养气功夫极佳,也是气的跳脚。惹不住就要给梁念萧一掌,梁念萧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像极了萧玉儿,让他实在下不了手。
这十二年来,白冷先教梁念萧内功,最后气的白冷好几年没有好好睡觉吃饭。只好由天宗亲手调教。今年是不是被萧天安气的,白冷终于在半年前下山去了。下山前看着天宗跳脚的样子,低头下了天山后哈哈大笑。
高深的内功学不会,只能打熬气力,先练习横练的功夫了。想不到萧天安在横练筋骨上,可以说和天赋惊人了,天山派记载中还没有这么小的年纪,就将天山派的最高横练功夫山岳镇海练到了绝顶的地步。就是年龄太小,底蕴不足,加之没有内力配合,只有自保没有伤敌之力。
天宗心中叹气,看着萧天安一脸的迷茫,心中叹道这个小子怕是太笨了,不知道痛才能歪打正着练会这山岳镇海。又想到这个笨小子练不会内家功夫,横练的功夫只会是无根之木。
三个月后,风雨渐渐逼近天山。
桃花马上,春衫少年侠气。赵青云年方十四,灵隐宗的入门弟子。武林盟主赵胜的公子,天风剑影的名号也已经小有名头了,在江南文坛也素有诗文两绝的美誉。
少年豪情,丰神俊朗,白衣如雪,真是来去江湖之间,夺魁文林之中。
今日赵青云整装提剑,更添豪情万丈。立与现今武林盟主赵胜身边。身后是各门派的数百名高手。浩浩荡荡赶赴天山而去了。
梁云天带着梁念萧去祭奠亡妻,回转到天山小院。
发现已经有了两匹马,神俊非常。梁云天带着儿子赶紧进门,走到演武场,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个白衣少年,站在师傅面前。
梁云天赶紧走到师傅天宗身后。梁云天打眼一瞧那个中年男子有些威仪,但是感觉就是有些俗气。眼光瞬间被那少年夺取。那少年估摸着和自己孩子一般年纪,一袭白衣,腰悬宝剑,带着束发的玉带子。面如冠玉,目似朗星。
那男子也打量了梁云天父子几眼,并未放在心上。
“天宗前辈,在下赵胜希望可以一睹天山派的功法,不知可否。”
“哈哈哈哈,我要是不给你?”
赵胜这几年来听得都是底下奉承之语,那由得拒绝怒道:“前辈既然不吃敬酒那就吃一杯罚酒吧。”
“记得敬酒要山上藏着的人,一起敬酒才好啊。”天宗说道。
赵胜不怒反笑:“那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了。”赵胜长啸一声,山林之中几十道人影飞窜而出。梁云天挺身上前,将天安护在身后。
院中竹叶纷飞,几瓣桃花也随风飘了进来。
天山小院的红尘重了。杀气重了,十二年来,天山的气氛没有这么凝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