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老伴今天走了,她木木地坐在医院的病房里,她才六十多,已经满头白发,背也非常驼了,村里的左邻右舍都过来看老丁最后一面,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老丁头这一生,英子也含泪呆呆地回忆着……
想来这一生吃了老丁不少苦头,刚嫁过来的时候家里就一间茅草屋,老丁头那时候和他妈一起,他爸死的早,寡妇治家,在村里日子过得挺艰难的。英子来了也没好很多,晓琴和晓玲两个姑娘的接连出生,使得日子更难了,老丁头还是个暴脾气,动不动就发火,经常一顿暴打英子,说她无能生不出个儿子,每次都打得她跪地求饶才罢手。除了暴脾气,他也挺会折腾的,英子这几十年跟着他啥都做过,开窑洞烧砖,制麻将,开烧饼店,做煤球……但总是没多久就赔得血本无归,他爱喝酒,一喝酒就发酒疯,还拿着钱去赌,英子也不敢说什么,怕被他一顿毒揍。日子就这么苦苦地挣扎着过,英子也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僵尸,任由着老丁头摆弄,打不还手骂不还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一天晚上,他不知道又在谁家喝得敏汀大醉,很晚回家满身的酒气,一到家就压在英子身上,强迫和她同房,英子也不敢拒绝,只是默默地流泪,这次同房之后,他们又添了个儿子,英子和他开心了一阵子,但很快发现儿子和其他小孩不同,眼睛无神老往地上看,走起路来头也摇摇晃晃的,这以后老丁头对英子的打骂更加变本加厉了,有好几次她都想过寻死,就在他们家屋后的那条小河里,每次总是走到那儿,一只脚都踏水里了,就会想到还有三个娃呢,要是死了娃怎么办,老丁头会怎么对孩子呢,只能踉踉跄跄地走回家继续干着家务,忍受着老丁头。她只能希望将来自己的两个女儿可以找个好人家,不受苦。在老丁头六十岁那年,那天他在村头张大根家赌钱,正在最高兴的时候,突然就倒地上了,大伙立马把他送医院抢救,原来是中风,命捡回来了,但下半身不能动弹。从这以后英子日子好过了些,老丁头没法打他了,但也更累了,每天要照顾他,给他擦洗身子,换洗尿布,还得出门摆摊挣钱,到地里忙活庄稼。虽然两个姑娘嫁出去了,儿子三十出头还没找人呢。也看过不少残疾或二婚姑娘,但家贫如洗,老丁头又这样,就一直这么拖着。英子着急也没法子,现在农村里找媳妇本身就难,更别提他们儿子有点痴呆,而且家里又穷。她就这么一直养着儿子,照料着老丁头。一晃十年过去了,别的邻居家都盖楼房了,自己家还是小瓦屋 ,领国家救济,日子凑合着过。
老丁头今天一下就走了,她有着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只能说是松了一口气,村里人都说她有度量,是个好女人,对得起老丁头,受了那么多苦,还照顾他十多年。她苦苦地笑着,哎,如果现在自己过世,那给自己的定义应该就是苦命的好女人吧!自己这一生也就这么不明不白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如果有来生,一定不做女人,就算倒霉做了女人,也坚决不能这样窝囊地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