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一名拥有“孩子都是小树苗,谁都可以被引导好”理念的人民教师,我已经有三年教育经验了。确切的说,是教育阅历。在这个过程中,我经常会思考,引导孩子学习一些能力,真的比传授知识重要多了。比如,反抗的能力。
一直以来,我接触的都是农村学校、农村学生。之所以强调农村,是因为,我对城市学生确实不太了解,不能多说什么。也因为,我接触到的,都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农村孩子。而令我印象最深的,不是孩子们的成绩如何,而是农村孩子的隐忍力。换言之,是他们在面对欺凌时的心理和表现。
我以为,在我们的朴实的孩子们之间,并不存在众多新闻里类似的霸凌。然而我错了,最近附近学校的一起霸凌事件,让我不得不去思考,有些孩子,为什么会被霸凌?被霸凌的孩子,为什么反抗不了?
事情来源于一个初二的男孩子要辍学,家长不同意,找到学校来,想和老师一起劝劝他。面对老师的关切和家长的询问,男孩子一直耷拉着头,眉毛紧蹙,双唇紧闭,眼睛里全是痛苦的神情。谁面对他他就躲避谁,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反反复复重复着“就是不念了”“我不想上学了”,但对于原因一字不提。他的爸爸很着急,不停的说“那你也得告诉我们原因啊,不能说不念就不念了啊”……无论谁劝都没用,后来,整个办公室变成了男孩子歇斯底里的呐喊“我就是不念了,爸我们赶紧回家!!!”好像周围充满了危险因素,随时要把他吞噬掉。
他不说,老师们就推测,慢慢的摸准了方向。这个男孩子面部表情痛苦,辍学的决心不是一般的坚定,那他肯定受了什么委屈,家里的,学校的。由于学校是住宿制,学生平时是不回家的,那么,基本可以肯定,他是在学校遇到问题了。
至于是什么问题?班主任找来了同宿舍的男生和班级里同他要好的同学询问。不问不知道,这一问,还真是有太大的问题――他被霸凌很长时间了,不敢说出来,但又忍受不了了。于是,坚决想逃离学校,远离受欺负的环境。
原来,他在班里并不合群,由于口吃,总是被人嘲笑,也没人愿意和他玩。慢慢的,有些调皮捣蛋的孩子就欺负他,懒得动手打水,就使唤他打;不想排队去买饭,就使唤他买。为了合群,也为了能够和他们说说话不被孤立,他都会去,表面乐呵呵,内心却越来越压抑。这种畸形的存在感也使得他的处境越来越尴尬,他就像是“软柿子”,谁捏都可以。比他矮小的男孩,不开心了也敢昂着头狠狠地打他几巴掌;晚上偷懒的学生也敢把他的热水壶当尿壶;谁想恶作剧了,就敢把热水从他头顶往下倒,并美其名曰“闹着玩”……而这些,从来没有人告诉老师,这个男孩每天表现的乐呵呵,老师也没有发现。但久而久之,他的内心已经积累了很多负面情绪,直到再遇到更多的欺凌,他吸收不了,也排遣不了。
给予那些欺凌者惩罚是肯定的,但我们都很震惊,我们想象不到新闻上常见的事情会切实发生在偏远的学校,我们理解不了这个孩子的隐忍,虽说“百忍成金”,但这个孩子显然没有修炼成金,而是在这个过程中,像一盏灯,慢慢慢慢的消耗掉光芒。而为什么他会受欺负?并且长时间没有让老师发现?我想,根源在于――他不懂反抗。
在处理这起事件的过程中,他的父亲很急躁:“你快点告诉我!”“你不说就不能辍学!”“你要知道,我不允许他们欺负你!”“你辍学后就学武术去,别人再欺负你试试!”……一个充满愤怒却发泄错方向的父亲,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用手指着这个男孩子嘶吼着。
是的,这位父亲应该对着欺凌者怒吼,但他把最狠的话,本该说给欺凌者的话,像是欺负这个男孩似的,咆哮给了他。男孩像是做错了事情一般,低着头不敢回答。而旁边欺负他的男孩们,像是在看一场和自己无关的戏,丝毫没有被震慑到,一脸茫然。是的,这个男孩,从小在他父亲的压抑下生活,时常面对的是父亲的呵责,父亲的逞能,父亲的威胁。而他,不懂反抗,不敢反抗,却时常想着讨好父亲,让父亲多爱自己一点,少吼自己一些。
看吧,多么相似,这个男孩是不会反的,面对父亲,面对欺负他的同学,他选择讨好他们,希望他们能对自己好一点。他只会忍,直到忍无可忍。
真的好想对这样的孩子说,孩子,反抗吧,别忍着了。你不反抗,真的就能息事宁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