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记忆中爷爷一直保持着与友人通信的习惯,每次他收到信,我总要把上面的邮票扒了下来,作为童年为数不多的爱好。
爷爷去世之后,我整理他的遗物时找到了他写在我空白本子上题名为“我的回意”的文章,写了十多页,尽管还没有讲完他的一生。爷爷生前,没少听他讲那个年代的故事,当然,和大多数人一样,对于开场白为“你们现在如何如何,我们那个时候啊…”有先天的抗拒,自然没有用心去体会。在他面前,我永远是一个经常忤逆他的小丫头。
我想也许是他住院以前,看到本子封面上“那些回忆”触发了写自己回忆的念头。爷爷睿智、开朗, 我至今能清晰地记得,无论是说起以往的经历、还是一辈子面对的人情冷暖时,他语气中自嘲般的苦涩,几十年的风霜化于无形,待人真诚和暖。
后来,我渐渐明白,爷爷的一生其实埋了很多遗憾,但他从未怨天尤人。奶奶说他去世的那一年一有点不舒服就赶紧吃药,生怕自己扛不住。听到这我泛起心酸,爷爷去世时我刚参加完研究生考试,他对我有太多期待,却再也等不到任何结果。
爷爷写的回忆,到一半便戛然而止。我决定像朋友建议的那样,找个机会回家,问问爷爷的胞弟后面的故事,将它补充完整。
02
懂事之后,我便对爷爷来往的信件产生了兴趣,来信所讲之事大多与修全国姓氏通谱有关,童年记忆里爷爷对此事也格外上心。每隔几年,便会和朋友聚集在一起讨论修谱事宜。“别的事不见他这么大方,修谱的事情说给多少钱就给多少钱,一点没犹豫”奶奶偶有抱怨,虽然大多数时候也由他去。
爷爷对几百年来姓氏传承了解得格外细致,在一次校对中发现族系资料中间缺了100多年之后,作为族谱修缮编委会的一员,爷爷调动全国参与修谱的族员,几番波折终于在河南一个农村的祠堂里找到了缺失的那一部分。我是在爷爷的信件中读到这件事情。
全国信氏通谱厚厚一本,每三年修一次,小时候的乐趣之一就是一次次地在里面找自己的名字。姓氏里出色的族员也会记录在这本全国通谱里面,族系图记录的是所有子孙后代的名字,而他们可以刊上图片和文字特别介绍,爷爷不止一次的开玩笑说,什么时候能把我孙女的照片登进去就好了。“这有什么难的”每次我都气鼓鼓地回应道。
人不能忘本,不能不知道自己的来处,老头子经常说起这句话,还叮嘱我,以后遇到同姓之人,要向他科普一番,我当时不以为然。
今后的岁月,我能做的只有带着他的教诲前行罢了,余生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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