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社会过分追求聚光灯下的光彩,却忘了,只有土地里的根茎足够深刻,一棵树才能开出繁茂的花朵。
忘了哪天在厕所里刷手机,看到豆瓣在推荐周末良渚大屋顶的电影放映《我在故宫修文物》,一切要素都是我喜欢的,于是果断买票。
真正看电影的那天正赶上大屋顶仲夏夜之梦的活动,不知道是不是被现场的文艺气氛感染,一进放映厅就有种很舒心的感觉。厅子不大,也就能容纳100多人,方方正正的,屏幕上是活动的宣传主画面,风格和梵高的星月夜很像,活泼绚丽,和整个厅的简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也十分和谐。
电影是典型的纪录片风格,没有特效,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就是修文物,夹杂一些日常生活,养猫啊逗鸟啊打杏子啊,没了。我发现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找到一个词能恰如其分地称呼这些修文物的人。书的英文名是《Masters in Forbidden City》,“Master”一般在中文里译作“大师”,特霸气,可是他们明明就是普通人的样子,北京城随便哪个胡同里逗孙子的老大爷,穿着大裤衩腆着啤酒肚的中年大叔,就是那么个样子,根本不是我们想象中那种仙风道骨的模样。要么“匠人”?这个词这两年听得很多,但在多数情况下都是和日本联系在一起,总有一种舶来品的不自然感。似乎“工匠”这个词最贴切。故宫的文物修复本来就和清宫的造办处有些关联,手艺又是一代代工匠师带徒传承下来的,这个古老职业名称的延用很有意义。
“磨性子”,是电影和书里最常提到的一个词,几乎每个人都说过。这群外表和我们并无二致的工匠,在面对文物时却是近乎虔诚的细致。很难想象我们外行人在观展时随便掠一眼的背后,是工匠们长则若干年的谨小慎微。时间,似乎在他们那儿就变了速度:有时那么快,在故宫和家之间两点一线,走着走着就是几十年;有时那么慢,一个人一辈子就修复得了那么寥寥几件文物。
外面的世界瞬息万变,人人自危,生怕被这个飞快的时代抛下,而在这高墙之内,再顶级的高手每天都还要花时间练基本功,描线、打浆、制胶。机器永远无法完全替代人工,因为手作的东西里有工匠们的用心,文物也因此有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