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五呢,写起来最让我头疼。不是因为她多么的怪诞不羁,而是我一直琢磨不透。对她的家世、她的学识、她的处世之道,我都是略知皮毛,要说五人中讳莫至深的就是老五孙琢。可我说不准还算这几个傻姐姐中最了解她的呢!
老五确实小,小我们足足两岁。在我不太熟识她之前,听说她是南一小学“狗班”的。哈,听着不好听,可当时的这个名号就跟进入了清华附小、北师大附中一个概念。因为这个班的奇才们都属狗,所以俗称狗班。
外表形象上,无需绞尽脑汁的回忆她二十几年前的模样,只要详述一下两三年前看见她的样子,就能轻松可见她初中时代的模样,因为岁月这把杀猪刀在我们脸上无情地划,却偏偏不对她动手。白皙的皮肤,一头精干的短发,一双洞察世事的明亮的大眼睛,一副舌战群雄的伶牙俐齿。听这些似乎脑子里会出现一个高大威猛的女汉子形象吧,可偏偏她又是杨柳细腰、婀娜可人的甜妹子。真要说以貌取人,那么老五的容貌绝对配得上她日后的辉煌。
我跟老五应该说高中时候接触最多。初中时代五人的格局大抵是她跟她老伴儿粘腻,我跟郭和张在一旁看她俩打闹。后来,老大和郭瑞没有上重点高中,剩下我、她和许菁度过了高中的三年。那时我在文科二班,她在理科八班,菁在理科六班。八班在走廊对面靠中间的位置,我和菁在走廊这面的两头。所以地理的优势,使得菁课间跑她那多一些,我也跑她那多一些。我后来发现,老五的交友甚为广泛,除了我们这一系列傻白甜之外,那些我们眼里的小混混、大姐大之类的依然跟她走得很近。在我们和他们之间,她拿捏有度,关系处理的非常融洽。
那时候的我没有经历过什么坎坷,可谓脑子空空,就读些死书,琢磨些莫须有的事情,但我上初中时就知道老五家世略显复杂。印象中我们初中有一个魁梧英俊的男老师,经常胯下一个大摩托隆隆作响,后座偶尔载一个芊芊女子。每次遇上他们,老五就会投去厌恶的眼神,向我们嘟囔一声:“快走”。我们虽不明所以,但能够看出她表情的严肃,于是默不作声地加快脚步。我这个人就对解不开的迷总是怀有好奇,这摩托车的隆隆声一直存在我脑海中数年,几次试探性的跟老五聊起这事,她都三缄其口。我知道这事非比寻常,在多年之后无论我们如何坦露胸襟、畅所欲言,我都不会去触碰。
不过老五确实是她妈妈一手带大的。老五妈妈姓庄,我们都管她叫庄姨。阿姨人很好,我们每次去她家,阿姨招待都极为热情,完全不顾及我们只是些半大丫头而已,把家里的好吃的都拿出来,有时还会加入我们的聊天。老五家里气氛也非常融洽,家里姥姥年岁已大但身体硬朗,庄姨的妹妹一家三口和她们住在一起,老姨家的闺女郝庄从小古灵精怪,很有赶超姐姐的架势。我们去了随着孙琢喊姥姥、喊老姨老姨夫,感觉像在喊自己亲人一样。老姨年轻靓丽、性格开朗,后来还跟老姨夫带着我们一起去鱼塘钓鱼,那是我平生第一次用鱼竿一本正经地钓鱼,至今鱼儿咬钩后鱼竿在手里轻轻撼动带来手心的瘙痒感、以及提竿后鱼儿压杆的重量感都让我内心小有澎湃。
高中正处于青春懵懂期,各个班级出双入对的现象屡见不鲜。老五在男生女生眼里就像没长熟的果实,全然当她是自己的小妹妹。可这不妨碍她成为花痴,而且她还花痴的一点不含蓄,知道哪班有帅男生,一点不羞涩地找个理由就去看了。记得她一次来我班上,坐我位置上说,“哎,你后桌那男生叫什么?”我说“你是说喻长根吗?”“是他,长得挺帅,你追得到不?”“啊?”……
我哪知道这家伙心理成熟度可远在我之上呐!我一直以为她也就嘴上瞎说,不会真有什么念想,没想到这家伙在我们一次玩游戏中说漏了嘴,看来小生瓜也有情窦初开的时候,虽然男主角并不是我后桌。
一次在许菁家,我们大概三四个人玩一种带迷信色彩的纸牌游戏。每个人心里想一个自己喜欢的对象,不用说出来,通过摆纸牌看最后俩人会不会在一起。我们也没啥真正喜欢的人,随便想一个了事,可到她的时候,她略显紧张,我们几次问想好了没,她都说再等一会儿。结果在她想问一个相关问题时,脱口说出了那个男生的名字。虽然就冒了个音,其他几个姐妹完全没有听清是什么,可我知道这个人,心里一颤“哦?原来她喜欢他!”我向来不喜欢拿别人的真情开玩笑,所以不动声色地看她自己嘟囔了一句:“哎呀,我咋说出来了,得再换一个”。老五的糗事不多,被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又不发达的姐姐们发现的更少,这算少有的一件吧!而今大概老五本人都不曾记得自己那点蠢动了,更何况,她所提之人后来和她的另一姐妹喜结连理!
老五真正的初恋是在高二那一年。班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男生默默地爱上了她,这个男生学习中上等,外形不是酷炫型的,但有一个魅力值爆棚的特点,就是唱歌像极了苏有朋。那时的有朋是我们每个高中生心里的男神。这个男生性格比较内向,也不知如何表白,就自己录了好几本带子,里面都是自己唱的苏有朋的歌,中间还夹杂着一些表白的话。我和老五那时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多,因为她学习好,我妈从来不反对我跟她在一起,好像待久了就能给我熏聪明了一样。殊不知,我们这年龄在一起除了情情爱爱,一概不谈。只不过我比她更封闭一些,与男生走动甚少,偶有那么一点春心荡漾,也羞涩得不太敢说。
回到她家,我们把门一锁,就拿出那几本带子反复地听。老五的脸上时不常露出几分小女孩的羞涩,然后问我你觉得他长得咋样?我觉得长得差点意思。我附和着说长得还算将就吧,可这歌唱的是真好!看着老五受宠的样子,我恨不得立马搭上一个帅哥尝试一下初恋的滋味。可惜我命无桃花,高中三年连一封情书都没收到过。几年后的同学聚,某男生说我当年还给你写过一封情书呢,写了大半夜,第二天到学校咋也翻不着了,只好作罢!我只想说,你现在说这话是纯粹用来搞笑的吗?
后来老五和那男生有过一段时间的交往,班里的哥哥姐姐们也都知道,不过那男生性格内向,不爱多言,也没有更大胆的举动,除了留给老五那一箱子的磁带,大概连残存的记忆都不多了吧!
三年过后,老五高分被南开大学录取,老四许菁被辽大录取,而我被一个不入流的三本院校录取。青葱的岁月我们手牵着手,可一旦分到不同城市,生活的轨迹也决然不同。我们邮件往来、QQ往来,再后来MSN、微信,无论这通讯的手段如何变着花样,也无法找寻到当年在一起疯一起闹一起窃窃私语一起强说愁的亲密无间。
再后来,老五什么时候有了新的恋情我不知道,甚至结婚的庆典我也没能参加(我当时是在忙个啥?)总之,嫁作他人妇的老五后来定居了美国,生了两个大胖儿子。
2014年我带着儿子、老妈去纽约游玩,特意留出时间和她见面。在一个奥特莱斯的广场中央,我推着箱子朝着她要来的方向张望,一会见到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娇小身影出现,身影逐渐变大,慢慢看到她脸上的笑。我俩从看到彼此脚步加快,到突然撒腿往前跑去,紧紧相拥。儿子和老妈从后面追过来,老妈说“这家伙,箱子都扔半道不要了”,儿子幽怨地说:“妈妈,你跟阿姨至于那么好吗?”
我看他一眼,轻飘飘回一句:“嗯呢,就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