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明月何时照我还》 上一章 :(95)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笔者:楼清月
(96)云中有鹤自独立,展翅飞于九天上
京师 郕王府 拂尘院
栾欢月正躺在床上看书,忽然听见一阵细碎地脚步声,抬眼一瞧,如一屈着身子,走到了自己近前,跪了下来。
“姑娘可好些了?”如一抬起眼眉,一副灿然地笑脸赫然出现,关切地问道。
栾欢月只作未闻,继续静静的翻书。如一的所作所为,张礼早就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连带着她还和一个神秘女子多次会面都做了详细的描述。此刻她前来,除了有事相求,她想不出什么别的原因。
“我知姑娘恼我!姑娘可否听如一解释?”如一继而不舍地问道:“我是金乌国人,我父亲叫赫连荣泰,母亲叫如梦。”
如一见她仍无反应,继续说道:“金乌国皇族从不与外族通婚。当年我父亲对母亲一见钟情,甘愿为她与皇族脱离关系,远走他乡。可十年前,金乌国与大明发生了战争,我父亲虽与皇族脱离了关系,但仍心系祖国,便回国参战,战死在了沙场上。母亲得知了父亲的噩耗,也郁郁而终了,那年我六岁。”
栾欢月放下书,想了想,金乌与大明开展时,她八岁,云展十四岁,还未见面。她与云展见面时,云展已十六岁。她此时才发觉,云展似乎从来都是只身一人住在书院,并无亲属。加之他还知晓金乌国的皇族密室,难道云展和金乌国之间也有什么牵扯不成?
“这段时间,金巫教的长老寻到了我,说我如今已是金乌国唯一的皇室血脉,叫我替她们办事,以光复金乌国,成全父皇的壮志!”如一越说越激动,眼里簌簌地落下泪来。
栾欢月看着如一,只觉得她被金巫教的长老洗脑不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一见栾欢月终于有了些反应,跪着往前挪了两步,来到她近前,拉着她的衣袖说道:“长老说,金巫教愿相助王爷成就帝位。”
“条件呢?”栾欢月看着如一激动的模样,终于开了口。
“只要王爷允诺,称帝后,助我重建金乌国,并与我国百年修好,就愿相助!”如一见栾欢月开口,欣喜不已,觉得有戏,缓缓地说着条件。
“口说无凭,你们那个金巫教的长老,不怕朱拂玉事成后反悔么?”栾欢月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其中的漏洞。
如一俏脸一红,松开了拽着栾欢月衣袖的手,低着头说道:“只要两国联姻……并在王爷事成之前,我得王爷宠幸……生下能继承金乌国国统的小皇子……再签下结盟修好的国书即可。”
栾欢月在听到两国联姻这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知道如一想要表达什么,呼吸不自觉地急促了起来,一口气没倒儿对,忍不住地咳嗽着。如一见她捂着胸口不住的咳嗽,也怕她出事,惹得自己受牵连,忙起身要替她顺气。
此刻张礼正提着酥油泡螺进了拂尘院,隔老远便听见栾欢月的咳嗽声,赶忙紧跑了两步,走进屋内,就见如一在拍着栾欢月的后背,气的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前,一把把她退了开,关切地问道:“姑娘,你怎的了?”
如一被张礼推倒在地,有些恼怒,可此时不是和他计较地时候,忍下怒气,如一对扔在咳嗽地栾欢月说道:“我知道你和王爷情深,一时难以接受。但此事于王爷百利而无一害,若你真为了王爷好,便好好想想,该如何做抉择罢!”
张礼见栾欢月好容易顺过气,如一却还在滔滔不绝,有些气红了眼,冲如一喊道:“滚!你给我滚!”
好半晌过去了,栾欢月瘫在床上,由着被张礼抓来的褚厘在胸口服药,一直盯着床顶出神。褚厘极少见她如此,轻咳了声问道:“听张礼说,你被你的丫鬟气着了?”
栾欢月不知该如何答,苦笑了一声。在外头候着的张礼听见了,不满地大声嚷嚷着:“就是被她气着了!”
褚厘抿嘴笑了笑,看向栾欢月,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样郁郁,可不利于病情好转呐!”
栾欢月此刻倒不太介意病情是否好转,心里惦念起陈雪和李灵雨,便朝门外的张礼问道:“张礼,你替我去世子府把陈星寻来罢!”
张礼一愣,正不知该如何答,就听法般的声音从拂尘院的屋顶懒洋洋地传来:“汉世子把雪儿姑娘从宫里接了出来,陈星送她回乡了,你怕是有一阵子见不着了。他临行前托我告诉你,那位邢公子已带着李灵雨离开京师了。”
张礼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见法般翘着二郎腿在屋顶晒太阳,奇道:“你不是一大早便出城去了么?”
法般自然不会说他是从济源那儿得知朱拂玉去赴了王振的宴才急急赶回的,伸了个懒腰说道:“我使了个道法,便回来了!这叫乾坤大挪移!”
张礼瞠目结舌,但也知法般在扯谎,给了他一个白眼,不欲理他,正巧褚厘从屋里出来,他便进了屋,见栾欢月躺在床上,不像有事的模样,才觉得心安。
“放心罢!我好得很!也不会在王爷面前告你黑状,说是你疏于职守,才叫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进了我的屋子。”栾欢月见张礼如此,安慰道。
张礼被说中了心事,脸上有些红,却嘴硬道:“谁说的!我是关心你!才不是怕被王爷责骂!”
“张礼,你有长进!这个谎撒的极其有技巧!”法般在屋顶大声地说道。
屋内,栾欢月看着张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露出了笑容。
未时,朱拂玉回了府。法般在拂尘院往府外瞧,见府外多了几队重兵把守,知道出了问题,从拂尘院屋顶飞掠而过,径直去了如玉斋。
听了朱拂玉的话,法般叹了口气:“太子如今膝下无子,若此时妄自对你下手,若一击不中,定会惹得群臣激愤。惩戒你,不过是泄心头之忿。料想不出今夜,想必门外的重兵便会撤走。只是可惜了云驸马,只怕他亦知难逃一劫罢!”
“那云展,救得么?”朱拂玉轻声问道。
“二皇子想救他,是想求得谋士,还是为了栾欢月?”法般反问道。
朱拂玉回忆起初见云展,他看向栾欢月时那和煦、温柔的微笑,和每每望向自己时的自信与笃定。闭上了双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法般知道了朱拂玉的答案,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酉时不到,郕王府的重兵便撤走了。同一时间,小时雍坊的王振私宅,曾关着栾欢月的屋子里。王振坐在正座,云展立于下首,周围站着几个大汉。
王振看着云展此刻没有丝毫慌乱,安静的看着自己,嘴角泛起了冷笑:“云驸马这位临危不乱的魄力,倒是叫王某刮目相看!”
“王公公这份算计,虽不高明,但也叫云展佩服!”云展微微一笑道。
“此刻我于堂上,你于堂下,手段是高还是低,显然并不重要。”王振见他嘴硬,也不示弱。
“王公公说的是。结果最重要。”云展点头,眼里的笑容有些意味不明。
“我想不通,太子即将登基,为何云驸马选择在此时,想要投效郕王?”王振起身,走到了云展身旁,问道。
“我是否投效于郕王,皆在王公公话下。太子殿下有王公公辅佐,何事不成?”云展平静地说着,王振看着他的双眸,没瞧见应有的愤怒,有些气恼。
“你是个聪明人,又活的通透,真是不该参与政事。”王振叹了口气,可语气里并没有一丝惋惜。继而说道:“我记得太子殿下曾问过你名字的含义,觉得甚好。其实我觉得不然,太过超脱,反倒会招来非议。放心罢,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王振转过身,拿起桌上的一杯酒,递给了云展。他接过酒,一饮而尽。不多时,便倒在了地上。
王振看着倒地的云展,探了探鼻息,见已气息全无,朝身后的几个大汉吩咐道:“将云驸马送回府邸。”
京师 云展府邸
顺德正在厨房做羹,想着云展回来时,叫他尝上一口,一旁的丫鬟瞧着顺德认真的模样,笑道:“驸马有公主这样的贤妻,真是天大的福气!”
顺德试了试味道,觉得恰到好处,也露出了微笑。就在此时,小厮从门外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高喊道:“公主!不好啦!驸马爷,驸马爷死了!”
顺德心里一紧,忙抓住小厮的手,厉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厮见顺德如此,吓的说话有些结巴:“王公公带人抬回了驸马爷的尸首,说是驸马爷招认了私下与郕王结党,意图谋反,被太子殿下赐死了!念在公主是皇家儿女,且不知情的份上,饶公主一命,勒令公主即日起去皇陵为先皇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