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写了,可是她不该写。
她写了,可你们看看她写的啥呀!
她写了,可是“她”算不上真正的艺术家,“这”不是真正严肃的作品,文类不正确——不是真正的艺术
她写了,,可是她就写了这么一部作品。
她写了,但作品只是因为某个勉强服人的原因才显得有趣/被选入正典。
她写了,但她只有很少的存在感。
她写了,但她不合潮流。
1、我意识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几乎每一个人,会把越来越多的责任加在任何一个愿意继续接受这些责任的女人身上。一旦其他责任太重,她就必须放弃对自己的责任。或者她就只能采取彻底自私的立场,拒绝这个世界,然后接受任何可能出现的负罪感。
除非一个女人知道她是另一个弗吉尼亚·伍尔夫或简·奥斯丁,否则她怎么可能说“不”,一般来说,人们都认为要把孩子、房子、学校职责、丈夫的需要、院子等摆在前面······要改变顺序······太难了,我们的成长经历里压根就没做这种准备。
2、我觉得“第22条军规”现象在文学史上是司空见惯的,贤良的女人不可能入世太深,因此写不出好作品,而那些入世太深可以写出好作品的女人又不可能贤良。
3、那种认为女人表演就等同于卖淫的臆断令人惊讶地长盛不衰。
4、关于《简·爱》,很多评论家直言不讳地说,这本书如果是男人写的,就是一本杰作,如果是女人写的就让人震惊或者厌恶。
5、女作家可以做个装腔作势的道德家,却绝不可以直言不讳、放荡不羁或思想自由。
6、自传和自白之间的区分只是一种手段,简而言之,在评论家想要贬低某个艺术作品时,这个标签实在太方便了。这已经成为一个侮辱女性的术语,在描写女性诗歌时,是一个表达性别歧视的标签。
7、既然“男人们醉心于自己的名声”,她务必要像掩盖自己的驼背和跛脚一样尽最大的努力隐瞒自己的学识。女人的智慧对于她的丈夫、孩子、仆人以及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她总想把自己变成男人······在家庭之外,她总是会成为被批评的对象。
8、把自己的精神和身体都展现给公众的女人,既魅力四射又深陷危险,她会冒犯、刺激那个在隐秘处等待她的唯一的浪漫情人,并且也许会因此失去他。
9、女人不仅穿衣服是为了吸引男人,她们写作也是为了吸引男人,即使她们试图正大光明地表现,别人仍然会以色情的标准来评价,这种看法产生的原因也许是通俗版的弗洛伊德,也就是说通过指责他们变态来诋毁作为作家的她们。
10、她无法想象自己真的会成为著名画家,她能够梦想的最多是嫁给一个著名画家。
11、女人的价值观经常不同于男人的价值观,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但占上风的是男性的价值观简,而简单来说,足球和运动“非常重要”,追求时尚和买衣服则“琐屑无聊”。
12、使得男人可以不把女性的痛苦当作人类的痛苦去体验——不是人类的,因此也不是男性的。女性的痛苦和降临在男性身上的痛苦相比······没有那么相关,没有那么重要,也没有那么具有威胁性。
13、女性作家有女性的身体,这会影响她们的感官和她们的意象,她们接受的是女孩的养育方式,因此,她们对童年的文化印记有一种特殊的理解。她们在家庭和恋爱中的角色是别人分配的,她们受教育和工作的机会是别人给予的,但也会被别人剥夺,她们受到财产法和政治代表的管制,这些法律和代表把女人和男人区分开来,在过去这是绝对的,现在是局部的。
14、如果女性经历被认为比男性经历低人一等、琐屑卑微或“狭隘浅薄”,那么女性的写作遭到贬抑就是必然的事了。
15、女性经历在社会中的隐身不是因为“人和人之间沟通的失败”,这是一种社会有意造成的偏见,即使是在有关女性经历的信息早已广为人知之后,这种偏见仍然存在,这就是自欺欺人。
16、把她们采集的浆果和其他东西带回家,而不是当场吃光,和家里人分享好吃的东西,这种想法就是史前女性发明的,想必男猎人无法产生这种慈爱的养育行为,他们当场吃掉自己捕杀的动物,让女人和孩子眼巴巴地挨饿,继而一个个死去,我们今天也都不存在了······(布罗诺夫斯基)对这个世界的整个认知完全排除了女人,这样的一个家伙怎么能看得清整个世界?
17、地方主义者的标签经常用于女性作家,不仅说明这个被贴了标签的作家只写某个特定的地区,而且说明她的作品因此是有局限性的(不会引起“广泛”兴趣),之所以引起兴趣也主要不是因为文学原因,而是因为它在社会学和历史方面引起的兴趣,“地方主义者”是一个二流的小说家,是失败的纪实作家。
18、但这些形象都有助于提升他们的自我价值并鼓励行动自由,有哪一位男作家曾经被评论家变成悲伤者、隐居者、胆小的单身汉(仅仅因为没有结婚)或忠诚驯服的丈夫(作为楷模)。而那些取代作家这一类别的女性形象,本身要么仍然是有伤风化的(妓女),要么是有自由限制的(妻子、老姑娘、淑女)。同样值得注意的是,那些男性形象是指向外部世界活动的,而女性形象不是。“性解放妇女”在我听来就像是妓女的现代版,而且同样是男性幻想的产物。
19、这就是埃尔曼所说的“大男子批评”,从讨论“女人的艺术和女人的生活”之间“异常紧密”的联系,到强调女人狭窄的生活空间最终必然导致其作品的缺陷。
20、这种所谓“被个性化的成就”的主要危害是,选择标准本身就是别有用意的,其结果往往是,不管选择的是这个作家的什么作品,这些作品都会强化女人可以写什么或应该写什么的刻板观念。
21、面对这样的两难境界,也就难怪很少有女性会努力让自己被视为“伟大的作家”,我相信即使是那些被纳入正典的女作家也同样会遭受错误归类之苦,错误归类的后果是贬低她们的工作,以牺牲其他成就为代价,使某些成就成为个别现象,并让她们因为某些捏造出来的不足受到批评。
22、性别是一种等级制度。
23、作为一个女人,我没有国家。
24、一旦优势群体遭到压力,要和被排斥的群体分享特权、权力或其他称心的商品时,装点门面这种做法就会出现。优势群体会承诺提供为数极少的流动机会······那些用来装点门面的人不会融入优势群体,而是会永远处在边缘状态。
25、简而言之,关于“错误的”群体何以创造“正确的”价值观,我们过去有过一番解释,现在这一解释要彻底颠覆。这样的情况一旦发生,认为某些人是“错误的”,这种观点就要开始淡化,而且就有必要承认,曾经对这些“错误的”群体有过什么不公正的待遇以及为什么会这样,这也意味着要承认自己在这个可怕阴谋中扮演的共谋角色,其结果是感到愤怒、震惊、无助、害怕失去自己的特权,承认自己的罪过。对于专业的知识分子来说,情况也许更糟,他们要承认自己的极度愚蠢。这可能意味着他们会担心遭到报复。
26、传统被剥夺。受到种种指责,从行为不端的荒谬异常,什么都有。最好的情况下也要被人认为不可爱、可怜、疯狂以及(最近常说的)有自杀倾向、有女人味被批评,没有女人味也被批评。如果作品内容一看就是关于女性的,就说她们自身经历有问题,如果内容看不出是关于女性的,就说她们“华而不实”或模仿别人。总之,无论如何她们都是二流的,或者(最多)也是异常的,但即使这样,女人还在继续写作。
27、女人像蝙蝠或猫头鹰一样活着,像牲畜一样劳作,像虫豸一样死去。
28、通过假装自己能够代表“人类”,男性主体试图强迫我们用一种陌生的语言来描述我们所认识的真理,强迫把它们稀释。他们不断告诉我们,“真正的”问题······就是男人定义的问题,我们想探究的问题都微不足道,都是浅薄的,而且根本不存在······
任何女性,如果离开了男性话语的游戏场,进入一个女性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描述世界的场所,就会知道摆脱他人看法,不再转述他人话语的重要性。这并不是因为思考变简单了,而是因为遇到的困难只是来自工作本身,而不是环境造成的。
29、这些问题已经被提出,并正在解决,但如果我们认为只有一个绝对的价值中心,这些问题就不能(没有得到)解决。在每个人面对的历史情境中,我认为不可能有唯一的价值中心,因此也就无所谓什么绝对标准,这并不意味着要以武断或自利的方式来确定价值观。这意味着,真的有必要用多个价值中心来代替那种关于好坏的线性等级,每一个价值中心都有自己的外围,有些彼此之间更为接近,有些彼此远离。
30、从整个宇宙的中心看,地球的运动到底是怎么样的?唯一的答案是不知道,因为没有宇宙中心。
31、任何事只要值得做,就值得冒着做砸的危险去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