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两层被子压得我在梦中遭遇了鬼打墙,始终盘旋在四楼的楼梯间不上不下。
“起来喝汤了”。
kingsley幽幽的声音在我头顶挥之不去,不知道该感谢他叫醒了我,还是该为他吓坏了梦中的我而索赔。
“我只是下夜班又不是重感冒,用不着这么好心煲汤给我喝吧?”他硬是把我好不容易暖热的被窝掀开,留出了个坐的位置,“不是你说想喝汤除湿么?”我看着他即将顺势坐下,瞬间清醒,接过汤然后一脚踢开了他,“没换裤子不准坐我的床!”他一脸看渣男的眼神望着我,我喝了一口汤缓缓地说“sorry,这是底线...啧啧啧,你这汤的味道也是我的底线了,一点也没南方人该有的煲汤技术”。他拿了枕头垫在我的背后说道,“你的欣赏水平倒是挺北方的,红配绿,一看就是和去过电影节的张小姐同一个设计理念”。
“鞋柜,鞋不贵,欢迎光临鞋柜!”楼下叫卖声喊得我头大,临近黄昏总是这么热闹,楼下叮叮当当的摇着铃叫卖麦芽糖和肉丸,我掐了掐自己的眉心指使Kingsley去关窗子,夕阳把我所能看到的天空染得一片鲜红,听人说这样就代表明天会是好天气,好天气好啊,我最怕变天了,尤其雨天,到处都潮湿的仿佛长了绿毛,黏腻而又恶心。
于是我莫名其妙的往被窝里又缩了缩,显然Kingsley没想到短短几分钟我有这么多的心理活动,他看到我又缩进了被窝,索性换了睡裤也挤进了进来。我推了推他“要死啦,你干嘛挤过来啦?”他打开电脑开始搜索电影“你以为我要干嘛啦,拜托你先敷敷面膜好不啦,还以为自己是玛丽莲梦露啊?差点以为你是男的。”他把我挤到一边,把床上各种各样的抱枕、娃娃塞到了我的怀里,别说,能从众多娃娃和衣物中找到电脑,还顺便换掉了我的电脑壁纸,这个鸠占鹊巢的无耻样子还挺像模像样的。
拉着厚重窗帘的房间如同深夜,床头灯投射在Kingsley的脸上,他皱着眉头,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像19世纪坐在办公桌前某个面容严肃的绅士,隐约透着一丝英俊,当然,如果他嘴能别这么毒的话。
我实在懒得与他斗嘴,甚至懒得管他放了什么片子,人物们说着粤语顺口溜,夹杂着哄笑和老港剧里特有的音效和插曲,我快要看进去剧情的时候,他冷不丁的说,忘了那个人有那么难过吗?老子失恋都没你这么消沉。
珍惜生命好吗,干嘛妄想当第三者插足他和他的母亲。
有的时候这世界犹如幽冥,开满血红色的艳丽花朵,每一朵都蛰伏了一只会吞噬人心的怪物,有的尾随着你,等着你泥足深陷,有的诱惑你,笑看你沉溺其中。这城市一入夜便灯火辉煌,丝毫没有黑暗可以置喙的余地,霓虹闪闪,孤独的人赤脚滞留在森林,很多人来过,呼喊过,施舍过,很快又都走了。也失望过,可成年人的难过就像一根倒刺,不去动它就不危险。
我长吸了口气,“没,我老板跑路了,前途未卜,所以难过”。
“你老板跑路影响你发工资吗?”
“倒不会,他只是跳槽,多的是经理,董事还是别的什么领导随便给点小钱,拿梦想给我们画大饼,然后挥舞着小皮鞭让我们蒙着眼睛日行千里。”
“那不就得了,不影响你火树银花,不影响你噼里啪啦,重要的是不影响你交租”他甚至放大了音量心安理得的看许冠文扮印度妇女,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你老板真的不姓黄吗?”
嗯,他真的不姓黄,没有小姨子,我的工作性质也和皮革没有任何关系。
《鸡同鸭讲》里新许记开张,铺子终于焕然一新,kingsley盯着屏幕说,“你看,这样多好,那么畏惧改变,焉知改变就一定不是一件好事呢,人总要顺应世界的变化,许记烧鸭还是许记烧鸭,初心不改就好了啊”。
我笑了笑,靠着他的肩说,我饿了。
“那你选烧鸭还是炸鸡?”他意有所指的问我,他好像总是擅长这么滴水不漏式的拷问。
“麻辣锅。”
“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