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无论大小,对于需要动手术的人和等在手术室外的人而言,惶恐和忧虑,还是希冀和期待,恐怕只有动过手术和在此等待过的人最明白其中滋味。
第一次接触“手术”这两个字是在初二的时候,妈妈的手术。大人们怕耽误我们的学习,没让我们姐弟三人去看妈妈。印象中妈妈手术前一天,舅舅对我说第二天要叫上我同行,懵懂的我第二天一大早就醒来,结果,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舅舅的身影。后来,舅舅告诉我,妈妈手术很顺利,医生在她身体里取出来很多“废弃物”,如此,我依然为没有见到妈妈而担心难过……就这样在迷茫和烦恼中,好不容易捱到周末,结果没有顺路的车,爷爷奶奶还是没有让我们去看妈妈。与妈妈分开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担心、惶恐、以泪洗面……妈妈住院期间,我似乎一夜长大,星期天在奶奶的指导下,学着给弟弟妹妹们炒菜、做饭、蒸馒头……妹妹坐在我家灶前的门槛上,弟弟和一群小伙伴捡来柴火,我在灶台前慌乱着……这样的情形永远在心底定格!
自我经历两次刨宫产后,对“手术室”的印象便深深嵌在脑海里了。第一次,是在2011年10月14日上午,我在家人陪同下,走到县医院九楼手术室门口——原来,手术室的样子跟我想象中完全不同:淡蓝色的装潢,厚厚的似铁皮般密闭的墙,显得森严而庄重!不知道,此刻,紧闭的手术间里,有多少个生命正在被挽救?手术室外,又有多少颗心在焦灼地等待?是欣喜的期待?是忐忑的祈祷?手术室给了我前所未有的神圣感和莫名的恐惧感。因为过度紧张对麻药吸收不好,后来好像是做了一场梦,而后就是肚皮被死劲往外拽着的疼,被告知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了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儿,再后来就是耳畔边传来推车隆隆的声响和一大群模糊的身影,他们似乎在喊我的乳名,想应一声又发不出声音……就这样,带着朝圣般的心情配合医生完成了第一次手术。
第二次手术,感觉相对轻松得多,是在2015年8月3号下午完成。这次,在术前已经禁食一天,肚里馋虫乱窜,在电梯里,忍不住跟王同学交待,“等我能吃饭了,要吃一大碗肉丝面。”就这样,带着对一碗肉丝面的美好憧憬,轻松愉快地来到了手术室门口……记得伟大的心理学家马斯洛把人的需求分为五个层次,最低一层次就是生理需要,前往手术室的人是不是都如我这般低俗?
我慢慢悠悠地往里走着,仍带着朝圣般地虔诚,心里默默祈祷这次手术能够再次顺利!忽然身后传来“大姑……”一声喊叫,扭头一看,四岁多的侄女在妹妹怀里,正探着身子,用疑惑的眼神瞅着我,眼泪在顷刻间不听使唤地落下……手术室外站着的都是我生命中最挚爱的亲人,四岁多的宝贝并不知道此刻的我要赴的是一场未卜之约,“手术室”这个地方对于前往这里的人来说,真的是似一次不知结果的“战役”,又如对生命宣判的“刑场”。
今年七月份,远在千里外的同窗好友的母亲因为突发脑出血要做开颅手术,我陪同她家人等在手术室外。通道里挤满了等待的人,此刻的手术室外,显得逼仄和拥堵——有人高谈阔论,有人专注地拿着手机打“王者荣耀”,有人焦灼地来回踱步,还有人低着头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终于,手术室有医生往外走,各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儿”,奔赴门口,无谓却充满希望地各种探寻,无果后,又怏怏往回走,如此,直到自己的病号出来,紧张而慌乱。
相比小县城手术室外的拥挤,等待闺蜜做手术的市里手术室外就显得敞亮和空旷的多,每个人都在低声的谈论或是看手机,抑或是踱步,但格外安静也压抑。捱过了时光,终于等到了闺蜜的名字,听着医生说“手术很顺利”,忐忑的心放下,祈祷往后的日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
…………
光阴如水,不知何时,我们曾经自以为强健的身体便和“动手术”这几个字杠上了。自己的、亲人的、朋友的,一次手术,或大或小,都让人对医院和手术室充满敬畏,若要问我,“手术室这地方,到底是个什么鬼?”我想,它应是介于天上、人间和魔界之外的第四空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