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声和焦虑症

《人日》作者:王闿运

原文:人日,有雪。儿女读书,余昏昏睡去,比醒,已散去矣。校之廿年前,真成两代人也。

译文:正月初七,雪。我督促儿女们读书,诵读声中,不知不觉打了个吨,一觉醒来,读书的孩子们都不见了。比起二十年前用功的情形来,真是不同的两代人啊。

据说,父母幸福时刻之一就是听孩子朗朗读书声。孩子读书声具有强大的治愈效果,主要治疗父母的焦虑症,效果奇佳,亲测有效。

正月初七,一个很微妙的日子,正是年过得将尽未尽之时,此刻即便是成年人也在投入工作和继续休闲的矛盾心情中挣扎。孩子读书声一出,很大程度已经缓解了大人的这种矛盾心情,所以,作者是在儿女的读书声中幸福地打盹。

醒来后却发现人影全无,小屁孩们早溜出去玩耍去了,幸福中稍有失落,失落中也有理解,理解后不禁发出了几乎是每个成年人都会发出的感叹:真是江河日下,一代不如一代了。

当然,这种感叹属于随口一说,作者本人也并不当真。每个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只能算作另外一种形式的牢骚而已。

喜欢孩子读书学习的父母,属于利用孩子的表现缓解自己的“病症”,发现孩子开溜,希望落空,病症出现反复,焦虑重现,怎么可能不发几句牢骚?最常见的就是这种一代不如一代的腔调。

看,本来是自己的问题,牢骚之后,成了孩子的问题,而且还不是自己孩子的问题,是一代人的问题。多么神奇,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乾坤大挪移,把自己的焦虑问题变成了一个永恒无解的问题,通畅地把焦虑“排泄”出去了。

当然,也有重度焦虑,消化不了排泄不出的。这样的人看到孩子出去玩了,不是说一句“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就能过去的。

他们会愤怒,把小孩们抓回来,然后嚷嚷道:“你爹我已经这样了,定型了,没可能了,你怎么能不刻苦不认真不努力?你必须加倍努力,把你爹当时没学的学会,没做到的做到,没实现的实现。”

孩子认同的因果是:你做到了所以要求我做到,这虽然霸道不讲理,还勉强能够接受。因为你没做到,却要求我必须做到,呃……这个逻辑关系是怎么论证出来的,还能讲点道理吗?

亲爹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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