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的丈夫和心爱的女儿,这两者有纠缠不清的暧昧情愫,大概是所有女人都无法承受的吧。这种巨大的不幸,不会有人理解和同情,它只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和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心里也知道,自己太神经兮兮了。用普通防盗门我还不放心,担心他拿到钥匙。你肯定奇怪,我既然会把他往娈童癖上想,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杜若紫显出复杂神色,有内疚自责,也有心疼无奈。
“不,你只是太紧张王珏。不要说万分之一,连万万分之一也不敢赌。”伊雪真诚地说,“在心底,你是很爱他的。”
“是的,或许,早在我发现自己爱上他之前,他已经扎进我心里。”
“杜老师,听你讲述,林先生是真心待你和王珏,后来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受林森影响,我不再逼着王珏学这学那,王珏开心了很多,性格也开朗了。那几年,我们一家三口生活得很幸福。可是,随着王珏慢慢长大,她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古怪。
有次,她外婆说:“王珏,林叔叔这么疼你,你该改口叫爸爸。”
她一下子跳起来:“他不是我爸爸。我没有爸爸。他不是我爸爸,他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我和我妈都尴尬万分,倒是林森安慰我们,小孩子正处于叛逆期,不必和她一般见识。
王珏对林森的态度越来越奇怪。每天林森下班回家,她都特别开心,跑去门口帮他放好拖鞋。但林森做好早餐叫她吃饭,她又爱答不理,态度冷淡。
以前,她很信赖林森。后来,如果林森给她提建议,她就有情绪:“你又不是我爸爸,不用摆出这张脸孔。”
她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越来越难相处,这半年更是变本加厉。故意损坏他的文件,弄坏他的电脑,对他挑三拣四……我再怎么从中调解都无济于事,她对我似乎也有很深的敌意。我不知道我的乖女儿去哪了。
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是林森哪里不顺她的意,她才故意找茬。我实在太粗心了。居然忽略了,她人大心也大,有些感情起变化了。
她开始穿那种很性感的睡衣。她十五岁了,已完全发育成熟。穿上那种衣服,俨然一个成熟女人。我再怎么迟钝,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也知道了她的心思。林森当然也知道。只是这个话题太尴尬,我们都没说破,但都很有默契地同进同出,不给他们单独呆一块儿的机会。我知道,林森体贴入微,他在尽力给我信心。然而,我的心七下八下的,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
一天夜里,她房间传来惊叫声。我和林森都被吓醒了。林森冲去拉门,但打不开,情急之下,他忘了有密码。我颤抖着按下密码。他“嗖”地飞了出去。
等我到王珏门口时,发现王珏躲在他怀里呜咽:“别走,求你别走,在这儿陪我……”
他怎么进得去?他不可能知道密码。那只有一种解释,王珏的门根本没有关紧。
“好,好,不走不走。一直陪你。睡着了也不走。”林森安抚着她,那温柔的声音曾对我耳鬓厮磨。
我觉得脑子里“嗡嗡嗡”的,人像被石化一般挪动不得。我该千头万绪,心潮翻涌才对,然而,人就那样木木的,只感觉心底有什么地方破了,那个洞越开越开,越开越大,好似一切情感都被掏空了,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王珏的啜泣声停止了,她睡着了。林森果然守着她,一直坐她旁边。他大概都没想起我吧。
我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大概几个世纪了吧。林森终于出来了。他很自然地牵过我的手,我像一具僵硬的尸体一样被他拖回房间。
林森帮我泡了杯热牛奶,我木然接过一口喝干,侧身躺下,拉上被子。我不敢开口说任何一句话,怕一开口,所有压抑的情绪都会倾泻而出。
“孩子大了,该独立了,让她住校吧。”林森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我不敢揣摩他心底的情绪。
于是,王珏就住校了。林森也常来看她。
生活又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林森待我一如既往地好,每天接送我上班,风雨无阻。再忙再累,也坚持给我做早饭。只是,我的心里缠着一团雾,一团拨不开也不敢拨开的迷雾。所以,他再怎么努力付出,我依然满脸愁云惨淡。我不是没想过直接找他问清楚,然而,我无法启齿,更害怕面对。只能像一只鸵鸟一样,蒙上眼睛,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而他呢?常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隔阂,已经不可避免地产生。表面上如何亲密胶着,都不能弥合心灵的裂痕。
说到这儿,杜若紫眼角已有泪渗出。
伊雪心有戚戚。这个优雅而隐忍的女人,实在承受了太多太多。她伸手轻轻拍拍她肩膀,希望带给她些许安慰。岂料她突然双肩怂动,哭得不可自抑。伊雪急忙给她递上纸巾。
“杜老师,你这些话肯定憋在心里很久了,真难为你了。”
“是啊,这种事能和谁说?和自己的亲妈都不能说。”
其中的尴尬难堪,确实是无法尽吐的。挚爱的丈夫和心爱的女儿,这两者有纠缠不清的暧昧情愫,大概是所有女人都无法承受的吧。这种巨大的不幸,不会有人理解和同情,它只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和茶余饭后的谈资。
“杜老师,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你放心,你跟我讲话,比对着树洞讲话还安全。”
“伊雪,我想我该做个决定了。”杜若紫擦干眼泪,依然脸带悲戚,“丈夫和女儿,我必须选一个。否则,我怕是一个也留不住。”
“你的意思是?”
“我要离婚。”杜若紫语气坚决。
“啊……杜老师,你考虑清楚了吗?”
从杜若紫这边,伊雪似乎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实质性的越轨行为,反而觉得这个男人十分大度包容,除了那晚他逗留在王珏房间。可是,房门没关,且在妻子眼皮底下,他能干什么呢?
人们总以为挫折和磨难可以让一个人更坚强,那是因为他们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痛失和煎熬。其实,一个曾伤肝伤肺的人,比一般人要脆弱得多,也神经过敏得多。以至于,面对捧在手心里的幸福,他们也战战兢兢,唯恐一切都是梦幻泡影。
“我已没有时间再去考虑了。”杜若紫捂住脸,“你知道吗?王珏上星期坚决要回家住了。每天放学灰家,都把自己锁进卫生间,没完没了地洗澡……”
“伊雪,你小时候看过《陀枪师姐吗》?”杜若紫突然抬起头,问了个不着调的问题。
伊雪纳闷地点点头。
“我记得,滕丽名演的女警被人强奸了,她就是不断不断地洗澡……”她情绪失控,声音破裂,一把抓住伊雪的手臂,盯住她眼睛,“你说你说……她会不会,会不会已经……”
这哪还是那个优雅从容的杜若紫?伊雪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