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叫做“我”的树》
我始终不愿用铁锹掘开你的被褥,那种野蛮的方式不适合你。
深秋,当我从旅途返回家中,打开院落的第一眼便瞧见了你,又好像知道这个时候我要回来了,你努力地伸展着自己已尽光秃的臂弯,把我欢迎。我想我是该给你准备礼物的,一个小玩意儿就能把你逗的开心,可这次,我却忘记了,我把礼物连着你还有这院落都给遗忘了,我好像找了好久才找到这条回家的路,可路上经历了甚么求职的苦痛、工作的艰辛都也已不记得了。
回家总是美好的,毕竟这里还有着我和你的温暖的过去。我总会在黎明鸟儿初醒的时候去看你,在它们叽叽喳喳的家常里和你说些情话,偷偷地又怕被你听见,所以你才总认为我在自言自语,我想我应该是表白最失败的一个了,不然为何每当我走到你面前的时候,你却不看着我,又好像我未曾来过。说到这里,我本该是伤心的,但我却又分明没把这样的经历当回事儿,于是乎,每天我都会去和你打招呼,家常里短的话也都和你说,说完也就忘了,也并不是和没说一个样,偶尔你也会抖动慵懒的身躯算作回应吧。
你的回应总是少的,你总是沉默不语,站在那里离我不远也不近,或许只有当我不尊重你的时候你才会抱怨几句,抖落几片叶子算作抗议,可这样的抗议我着实是不买账的。我会把你一边的头发卷向另一边,或是把你的头皮屑抖落一地,让大家都来看看你邋里邋遢的样子,可每当这时母亲总会看不下去了,从厅堂百尺外的地方便会传来一句恶狠狠的话“小子你给我过来”,随后关起门来便是噼里啪啦的声音,事后还不忘为我擦一擦泪脸,捎带着头发一起都被抹的乌七八糟。时而我会问母亲为何要对它这么好,母亲一般是不说话的,有一回我在门外玩耍,正要进屋时听到母亲对父亲抱怨,“这小子总爱折腾那棵树,要不就砍了吧”,“那哪能啊,这棵树是那小子出生时为他种的,不能轻易砍的。”是啊,那是一棵为我种的树砍不得的,此后以至于到现在,我对它都是恭恭敬敬的。
这一次回来,院中那棵树还是被砍了,说是给院子腾地方,只留下一个惨淡的树桩算作回忆吧,可我不知和你的回忆还能存留多久,就像这世上有许多飘渺的事情一样,终有一天,我们的情感也就飘渺了。时而我坐在你的身边和你说悄悄话,看不见了你抖落叶子时的样子,我还是落泪了。时常我在扪心自问,每天的劳碌意义何在?可我只能长叹了,我是环境中一个迷失方向的底层劳动者,又有何颜面去自比青松、景愿高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