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秋,阿彦打电话说回来送些东西。苏苏在院里忙着收拾,“咚咚咚”,有人敲门,小狗点点飞奔到门前,殷勤地摇着尾巴汪汪叫着。苏苏打开门,阿彦和同事说笑着进来,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苏,你自己吃饭吧,我和同事出去坐坐,晚上直接回单位了啊。”说话间便不见了人影。“哎,厨房……”苏苏喊着,却听不到回答。
阿彦工作单位在外地,已经三四年了,一两个月甚至时间更长才回家一次。厨房的灯前几天坏了,做饭只能打手电;水龙头漏水也好久了,滴滴答答的;西屋和隔壁小超市的卫生间太近,都已经渗出水了,找了几次负责人,只说给解决,却不见结果;最主要的是口袋里的钱不知能支撑几天……
没有食欲,叹口气,苏苏放开音乐,那首《斯卡布罗集市》伴随好多年了,泡上一杯玫瑰花茶,翻开那本散文集,却无法集中精力去注意那些安静的文字。
中秋节苏苏去看了看妈妈,买了些吃的,又留了几百块钱,妈妈死活不要,说你们日子不容易,留着自己花吧。其实,苏苏兜里的钱也有限。给公公婆婆买了些月饼、水果,把身上的钱又拿一些给了他们。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一轮明月正挂在空中,万家灯火杯觥交错,唯有苏苏一个人静静待着。给在外地上学的女儿打了个电话,空寂的屋里点点没心没肺地在玩耍,苏苏的泪却止不住地淌下来。此刻,孤寂只有自己懂。
二十多年的婚姻,已经像杯温吞的白开水,渐失了温度。婚姻中的两个人,也像斗败的公鸡,仅有的温情也消失殆尽。
工资卡阿彦要回去几个月了,对家里不闻不问,却在喝多了酒的晚上无理取闹,嫌苏苏不关心他。不用说又是一场争吵,继而冷战。孩子开学带走了苏苏卡上的钱,苏苏在新单位才刚刚立足,经济上正处于青黄不接的时候。
接下来的日子苏苏一度陷入无奈无助中无法自拔。某天和经理一起巡场,路过服装区时经理说:“看看镜子中的自己。”经理比苏苏大几岁,化了淡妆的脸神采焕发,得体干练的职业装更显优雅;镜中的苏苏萎靡不振,一脸茫然。“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女人更要善待自己,精彩需要自己演绎!苏,这些钱你先拿着应急,处理好心情才能处理好一切,从改变形象开始,做全新的自己。”经理说着递给苏苏一个信封。
真的,好久没笑,苏苏觉得自己都不会笑了。买了个灯泡,战战兢兢地爬上人字梯,换下了坏的,灯亮了;邻居梅姐家爱人是改水电的,遇了个不忙的时候帮忙换了个水龙头,水管不漏水了;去隔壁找负责人,说是已经修好阀门,当天就派人把墙壁给抹好了。苏苏觉得自己好伟大,是的,了不起!把瓶里枯萎的花儿扔掉,苏苏决定去买套衣服,经理说精致女人从形象开始。去商场选了套黑色修身套装,穿起来凹凸有致,高挑有气质,再搭上一双高跟鞋,嗯,不错,顺眼多了。顺便买些彩妆,翘翘的睫毛,淡淡的腮红,豆沙色的口红,这一打扮,连苏苏都觉得变了个人。顺便去山上走走,正是秋高气爽时节,枫叶红似火,野菊遍地开,置身大自然,久违的蓝天白云此刻那么亲近,在山顶上大声呼喊,把阴郁日子里积聚的所有不快统统扔掉。采一束野花,凑到鼻子跟前,竟然嗅到清甜的味道,忽然发现生活原来真的挺美好。回到家,把花儿插进花瓶,屋子立刻又添了几许生气。
阿彦偶尔会打电话问候,偶尔也会回来,看着苏苏忙碌的身影也会帮着做点家务。日子不急不缓地流逝,因秋日渐寒,婆婆着凉病倒了,儿子不在跟前,苏苏跑前跑后,陪着打针输液,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连邻居们都说老太太好福气,有这么好的“女儿”。连着数日的奔波忙碌、贴身伺候,婆婆渐渐好起来了。苏苏又开始“两点一线”。
那天刚回到家里,就被一双手蒙住了眼睛,苏苏嗔怒地拂去那双手:“别闹,我知道是你。”阿彦从背后温柔地抱着她:“苏,这么多年为了这个家你真的辛苦了。老爸老妈跟前有你替我尽孝,又上班,又顾家,家里家外全凭你了。前段日子因为工作调动问题心情有些不好,和你发脾气,你别计较,是我不好。下个月我就调回来了,以后你可以不用那么累了。工资卡你还拿着,我用了一些。你看,我做了几个你爱吃的菜,走,一起去吃饭。”那顿晚饭让苏苏感慨了许久。
隔天发了工资,苏苏和经理选了个清静的地方吃饭,一并还了那些钱。苏苏对经理说着感谢,经理说:“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那时的影子,也因为你的踏实勤奋,你的好学,还有坚强,我欣赏你。活着难免会有难处,但是在难时肯伸出手的人不多。看着你这些日子的蜕变,由衷为你高兴,加油!”两只信任的手握在一起。
之后的苏苏,每天都会化着淡妆,穿着得体,并且甜甜地微笑。
这个深秋,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