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到任何一个人身上，别人冲你发火或者受到无端指责时，大概心情都不会舒畅。自己在生气发火的人身上，能够看到比狮子、鳄鱼以及恐龙更为可怕的动物本性，平时他们把这种本性隐藏起来，只要一有机会，就像悠闲躺在地上睡觉的牛，突然甩尾巴抽死趴在肚子上吸血的牛氓一样，人类会在不经意间通过生气的方式把可怕的本性暴露出来。目睹人们生气的样子，自己全身汗毛都会不由自主地竖起，浑身战栗不已。考虑到这种本性也许就是人类生存下去的原始本领之一，自己对自己基本感到绝望了。
……反正就是不明白！……人们天天喊着痛苦，却不去自杀，也不发疯，天天骂这个党不行那个党混蛋，却从来不会绝望，天天抱怨日子多么难过，却顽强地过着每一天，这样的人真的痛苦吗？人，如果只为自己着想，心甘情愿地接受现实，从来不去怀疑自己，也不怀疑现实，那该多好！但是，现实似乎不是这样，人人都看着别人幸福，觉得自己痛苦，但表面上却又摆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搞不懂！……虽说经常寻思这些问题，但晚上美美睡一觉，第二天起床就会把烦恼忘得一干二净，感觉神清气爽，一身轻松。……自己越想越是糊涂，好像自己与众不同，什么地方有点奇怪。想到这里，不安和恐惧袭上心头。的确，自己好像与别人无法沟通，面对别人不知说什么？怎么说？……
此外，对于亲人的怪罪以及责骂，自己从来没有还嘴。别人嘴里的一句戏言，到自己耳朵里就会变成晴天霹雳，震的自己发疯，那还谈得上还嘴？……因此，自己既不会争吵，也不会辩解，遇到别人说自己坏，自己也就觉得自己坏了。总之，自己总是默默承受别人的攻击，而内心则时刻感受着无比的恐惧，几近崩溃。……
……日后自己才明白，如果当时比目鱼向自己解释清楚，哪怕只是简单介绍一下大概情况，事情也就过去了。可是由于他的过分谨慎，不对，是世上所有人的无法理解的虚假，致使听话的人把一切都往坏处去想……
——《人间失格》
……有人对我深信不疑，有人对我深信不疑。刚才那恶魔般的耳语，感觉就像是个梦。一个噩梦。忘掉它吧。人们在五脏具疲时，就会突然做起那样的噩梦。梅勒斯，这并非是你的耻辱。你果然是位真正的勇士。……
——《奔跑吧，梅勒斯》
……工作什么的，根本就微不足道。既不存在杰作，也不存在废作。别人说写得好，那就是好作品；别人说写得烂，那就是烂作品。感觉就像是一呼一吸一样。而让人觉得可怕的，却是这世间似乎是有神明的……
——《维庸之妻》
……唉，没钱了这种事多么可怕啊，这是多么悲惨、无可救药的地狱啊。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心里很激动，太痛苦了，想哭哭不出来，所谓人生的严肃就是指此时的感受吧。我感觉自己一动都不能动，像石雕一样安安静静地仰躺着……
——《斜阳》
……瓦莱里说，行善之时，须得心存歉意。因为时间最最伤人的举动，莫过于对人行善。……
整天自以为是，不管别人说什么，都觉得自己才是对的，而浑然梦醒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地道的一隅时，再不是人。仅仅只是从地道里匆匆走过，我便已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战栗。……
人，不，应该是现在的人，哪怕坠入深渊万劫不复，哪怕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恐怕都是无法做到不抽烟的吧。……
天使在空中飞舞，奉了神灵的旨意，翅膀消失，降落伞似的飘落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我飘落到北国皑皑的白雪之上，你飘落到南国的蜜柑田里，而这几个少年，则飘落到了上野公园里。其区别就仅此而已。哪怕今后还得度过多少的岁月，少年们啊，毋庸关心容颜，不要抽烟，除了节日之外也别喝酒，为那些个性格内向、稍有姿色的姑娘们倾心钟情吧。……——《美男子与香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