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作为一个来自东北的女孩，苏晓每次说邯郸这个城市的冬天冷得要命的时候，总会招来舍友们无尽的嘲笑。因为，对于没有去过东北的她们来说那里的冬天是会冻死人的。

今天也不例外，苏晓说完那句话又一次引起了宿舍里的一次“轩然大波”。听着她们分贝极高的笑声和说话声，苏晓无奈地用双手捂住了耳朵，一头倒在了床上。

“哎！苏晓，你家顾念辰来接你了。”在阳台收衣服的室友忽然大声的说。

苏晓听到，翻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六点五十，苏晓看到这个时刻忽然大叫了一声，从床上窜了起来。她顾不得涌向阳台的室友们对顾念辰的挑逗，急忙穿了件外套冲了出去。

苏晓来到楼下示意顾念辰快走，就在顾念辰调转车头的时候，楼上的室友们忽然喊道：“顾部长，我们就把苏晓交给你了，你可要照顾好她啊！”

听到这句话，一前一后的苏晓和顾念辰都回头看了上去。苏晓不知道此刻的顾念辰是个什么表情，反正她是凶狠的。

“唉！你那么着急干嘛啊？”顾念辰若有所思地问。

“七点开会，现在都六点五十多了啊！”苏晓有些着急地说。

“你没收到通知吗？会议推迟到了七点半。”

“怎么这样啊！怎么没人通知我啊！”苏晓停下了脚步，转身问顾念辰。

“人品问题呗！”顾念辰笑着说。

冬天的夜是凄冷的，凄冷到让人忍不住在心中哭泣。但苏晓偏偏就是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她觉得那感觉会凄凉到让人幸福。

“我载你吧？这天气太冷了。”顾念辰说着仔细擦了擦自行车的后座。

“我想走着，你要是怕冷你就先走吧！”苏晓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走着。

“算了，我还是陪着你吧！”顾念辰说完裹了裹衣服，继续推着车子跟在苏晓的身旁。这时，校园的广播里传来了梁静茹的歌声。

你总说 时间还很多

你可以等我

以前我不懂得

未必明天 就有以后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

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哼你爱的歌会痛

看你的信会痛 连沉默也痛

......

“如果喜欢一个女孩，我该怎么让他知道呢？”伴随着歌声，顾念辰问。

“直接告诉她啊！”苏晓有些心不在焉，好像是在敷衍顾念辰。

“奥，苏晓，我喜欢你！”顾念辰看着苏晓的眼睛。

“别逗了。怎么可能呢？我们可是好哥们儿啊！”苏晓的语气里透露出高度的紧张。

顾念辰笑了一笑，但也没有掩饰住他内心的失落。而一旁的苏晓则紧张地故意将视线转向了没有顾念辰的方向。其实，苏晓只是不想伤害顾念辰，毕竟顾念辰是自己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异性朋友。

又走了几分钟，苏晓和顾念辰似乎都已将刚才的尴尬选择性地忘记，又开始像平时一样说着、笑着。只是，苏晓的思绪早已经从他们的谈话中离开。

因为三年前，相同的一个冬夜，相同的一首歌曲，相同到几乎一样的场景。一个名叫周向北的男孩曾经对她许诺说：“苏晓，我要爱你一辈子。”苏晓清楚地记得那一刻周向北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而现在，身在另一个城市中的他又为苏晓留下了多少的思念呢！

顾念辰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只是比起平时多了一些刻意。天更暗了，苏晓偶然抬头，发现残缺的月牙早已挂在了树梢。她听着顾念辰的话，蜷缩着双手一步步地向着会议室走去。

推开会议室的门，苏晓才意识到自己的步伐是有多么的缓慢。看见仅剩的两个座位，苏晓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走了过去。

“好，现在人到齐了！我就给大家交代一下对后天参加辩论赛的各个大学的学生的接待工作，校领导是说让我们每一个部门负责一个大学，现在我把具体的名单发给你们。”

学生会的主席和平时一样老练地说着，而苏晓因为还没有从刚才的不好意思中回过神了，所以满脑空白。可当她的部门要接待的大学学生名单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她的心立刻狂跳了起来。只是她不知道，这狂跳是源于欣喜还是害怕。

整个会议从开始到结束，苏晓的思绪一直停留在那份名单中周向北的名字上，至于主席说了什么，她什么也没听到，也不想去听到。

离开会议室回寝室的路上，张信哲的歌声已经停止，留下的只是偶尔呼啸而过的寒风和来往情侣们甜蜜的身影。这一刻，苏晓觉得周围的空气里忽然多了一股薄荷的味道。

“苏晓，好巧啊！我还以为碰不到你了呢。”顾念辰从单车上下来，打算和苏晓一起走。

“你的事情办完了？”苏晓有些惊愕。

“当然！”顾念辰很是自豪地说。

“这么快啊！”苏晓敷衍着。

“还不是为了和你偶遇一下！”顾念辰说着浅浅地笑着。

“顾念辰”苏晓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是吧？”

顾念辰听着，内心的失落又一次蔓延全身。苏晓依旧刻意躲避他的眼睛，因为在她看来这是对顾念辰伤害最小的方式。只是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拒绝莫过于以朋友的名义把那份温暖的爱意给死死地雪藏。

一路又是那种熟悉的逃避感，苏晓好不容易坚持到寝室，却引来了舍友们集体的盘问。

“开个会要这么长时间啊！仨小时，姐们儿你和顾大部长去哪里甜蜜了一遭，给我们说说呗！”

“对呀！给我们说说，我们好给你参谋参谋！”

舍友们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高采烈地盘问着。苏晓看着她们，故作平静地说：“没有，后天我男朋友要来，我去帮他找住的地方去了。”

“得了吧，你所谓的你的那个男朋友是骗我们的吧！我们在一起住了快两年了，怎么也没见过你们打过几次电话，就连照片你也没让我们看过。你要让我们看看，我们就相信你。”舍友微微眼里忽然放光，大声说道。其他人也都跟着起哄，一瞬间苏晓的耳中被这高分贝的叫嚷充满。

苏晓打开柜子，从里面翻出了一个粉红色的笔记本。这个笔记本是他特意为周向北准备的。

苏晓取出了一张有些发黄的照片，放在了舍友的面前。她们都仔细地看着照片里青涩的苏晓和周向北，然后又发出了一阵“响彻天地”的说笑声。

“你男朋友还挺帅的吗？”

“苏晓要是这样的话，顾大部长可就是我的了。”微微甩了一下她修长的头发，面带笑容地说道。

“是你的，没人和你抢！”苏晓也笑着。

寝室里，苏晓她们的谈话声慢慢变小，直至消失。窗外，呼啸的寒风吹着，撩动着干枯的树枝发出断裂的声响。

苏晓也稳稳地睡去，在梦里周向北正像她以往幻想的那样在一条路灯昏暗、飘满雪花的小路上朝她微笑着走来。

二

第二天早上，叫醒苏晓的不是她期盼的那通周向北的电话。而是一条来自顾念辰的短信。

“苏晓，我在鉴湖的亭子里等你，有话和你说。”

苏晓看着，心里仿佛被忽然压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可该来的总是回来，哪怕是苏晓故意逃避，也许，现在是时候和顾念辰说清楚了。

走在去亭子的路上，苏晓发现今天的阳光是那样的温暖，原本凄凉的一切也都沐浴在这柔和的阳光中，显得那么可爱。如果这一刻周向北在的话那该多好啊！苏晓想着，看看了手机只是依旧没有周向北的消息。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顾念辰的话让苏晓意识到，她已经让顾念辰等了她两个小时了。

“不好意思，让你等着急了。”苏晓客套着，“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怎么说呢！苏晓这么长时间了我想你也知道我的想法了，昨天晚上我听微微说你有男朋友。”

“抱歉，一直没有和你说。”苏晓平静地说着，落出了僵硬的笑容。她知道，微微一直喜欢这顾念辰。

“哼哼，我只是害怕自己放不下，没事，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顾念辰深吸了一口气说。

“好朋友，永远，哈哈！”

“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顾念辰说完，骑上了单车飞驰而去。苏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本以为会是久违的轻松，却不料到来的是莫名的难过。而此时本以为会平静地离开的顾念辰也在转身的瞬间无奈地忍住了眼里的泪水。

想想也是，一年多的时间为一个喜欢的人坚持，到最后竟然是这种结果，有谁会不难过呢？苏晓想着，她忽然发现自己和顾念辰是那么的相像。

阳光更亮了，云朵仿佛也知趣的躲了起来，让天空露出了明亮的蓝色。苏晓走在被桦树包围的柏油路上，偶尔踩上几片坚守到现在才掉落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走着走着，苏晓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开心的接通了电话。

“喂，向北我就知道你会给我来电话的！”她的语气像一个小女孩。

“是啊！我明天上午八点到你们学校，到了我去找你。”周向北的语气就像在和一个许久未见面的同学说话一样。

“那我去接你吧？”苏晓感受到了这看似温暖的冷漠，但依旧开心地说。

“不用了，我带的东西不多。”

“没事，反正我也有时间。”其实，苏晓撒谎了，作为一个学生会干部她明天要忙的事有很多。

“真的不用了，那个我现在有点事儿，那我们明天见！”周向北挂掉了电话，苏晓听着那刺耳的嘟嘟声把自己想说的那些问候与关心咽了下去。

苏晓抬头看了一眼温暖的太阳，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快步向着寝室走去。

这一天对于苏晓来说是美好的，她不论干什么满脑子都是她和周向北的点点滴滴。

她记得，在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周向北曾经对他许诺，他要爱苏晓一辈子。

她记得，那个叫周向北的男孩曾经在寒冷的夜里，带着她跷课去看流星。

她还记得，曾经有个叫周向北的男孩为了给她买生日礼物，半夜翻墙逃出了学校，却没想到在回来的时候一不小心将腿弄成了骨折。

......

过去的片段在苏晓的脑海中一幕幕地闪过。苏晓躺在床上，看着那张发黄的照片嘴角微微地上扬。

每次想到这里，苏晓的心被死死地揪了一下。自从高考结束，周向北全家就搬离了那个城市之后，她渐渐发现周向北好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周向北了。不过，苏晓依旧爱着周向北。哪怕是周向北会很长时间不给自己打电话，或者连句分手都没有勇气对她说出口。

“你们看啊！顾大部长送微微回来了！”寝室里的姐妹们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都纷纷涌向了阳台。只有苏晓还躺在床上，戴着耳机静静地听歌。

“老实交代，怎么回事？”舍友们围住刚刚进门的微微，不停盘问，像是在审问一个犯人。

微微像说故事那样，面带笑容的说着，仿佛是在告诉全世界的人她和顾念辰是最幸福的。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说给苏晓听的。

苏晓并不生气，她知道这一年的时间里顾念辰对她的感情对于微微来说是不公平的。

天黑了，打算明天要早起的苏晓盖好了被子准备睡觉，可一闭上眼睛她才发现原来她也会因为顾念辰而难过。

这个时候，顾念辰发过来一条短信“睡了吗？”

苏晓看了看，将手机放在了一旁没打算回。

过了大概三个小时的时间，寝室早已安静了下来，月光也柔柔地洒满了整个阳台。顾念辰又发了一条短信，苏晓看着心里仿佛被无数的石子击打，这一刻她承认她心痛了。

“苏晓，你一定要开心，晚安。”

苏晓看了几眼，又将手机放到了一旁。夜更深了，几只不知名字的鸟儿在窗外凄厉地叫着，每一声都触动着苏晓的心弦。

三

这天，苏晓早早地起床。寝室里其他人还在熟睡，她没有开灯，只是在黑暗中蹑手蹑脚地自己来回忙碌着。苏晓按照昨天想好的样子精心打扮了一番，正要出门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围巾与衣服不太搭，她返回去，将围巾脱了下来。

走到楼下，冰冷的西风向她迎面扑来，她不由的打了一个寒噤。她有点后悔没有戴围巾。

反正一会儿天也会变暖，苏晓在心里说服着自己，因为她想要让周向北看到最美的自己。

到了火车站的时候，苏晓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上面的显示是七点。苏晓看着天空叹了口气，她知道一般在这个时间太阳早已越过了地平线。真是老天捉弄，为什么今天会是一个阴天。

苏晓想给周向北打电话告诉他苏晓正在这里等他，可在她翻出周向北号码的那一刻她停了下来，她觉得还是给他一个惊喜比较浪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一个小时对于苏晓来说可能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了。她坐在车站广场上的长椅上，脸颊早已被冻得发红。

快要八点的时候，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虽然邯郸这座城市也是冷得可怕，可它下起雪来却是那样的吝啬，孤独的雪花似有似无地飘落，落在地上只是一个瞬间就被融化的看不见一点痕迹，仿佛它们从未来过。

顾念辰给苏晓打来了一个电话，可她没有接。因为车站的广播里已经传出了周向北乘坐的那列火车到达的消息。

苏晓挂掉电话，深吸了一口气，径直朝出站口走去。天的确太冷了，苏晓不由地跺了跺脚。

伴随着喧闹的声响，密集的人流从车站内涌了出来。不过，苏晓远远地就看到了周向北。她说，这是一种心灵感应。

周向北依旧是那样的阳光，穿着只属于他的运动装，迈着稳健的步伐朝苏晓这边走来。苏晓招了招手，快步走了过去，她想她应该给周向北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就在他们只有几步之隔的时候，苏晓停了下来。她看见一个高挑的长发女生忽然从后面挽起了周向北的胳膊，周向北对她微笑，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苏晓。苏晓看着，脸上的表情一下僵硬了下来。那笑容对她来说曾经是那么的熟悉。

“苏晓，你怎么来了？”周向北忽然看见的站在那里的苏晓，开口说道。

“我也没什么事就过来接你......你们了。”苏晓笑着，只是那笑容就像是落在她脸上的一抹浅尘，只要一口气便可完全褪去。

“那就谢谢你了，对了，这是我女朋友，颜舒。”他指着身旁的女孩说着，语气是那么的平静，“这是苏晓，我的同学。”

“你好！给你添麻烦了。”颜舒说着，向苏晓伸出了右手，苏晓佯装平静地与她握手。苏晓可以看出，苏晓这个名字对于她来说是陌生的。

“走吧！我带你们去学校。”苏晓转身往外走，却被周向北叫了下来。

“苏晓，不用了我们有带队的老师，一会儿大家集合一块去。”

“没事，我就是负责接待你们的。”

“要不一会儿点了名我们再去找你？”

“那好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吧！”苏晓极力忍住泪水，不让它们从眼眶中流出。可就在他们离开几步远的时候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这时，她的电话响了，是顾念辰打来的。

“苏晓，你现在在哪里啊？接待人员都在校门口集合了，就差你了。”

“奥，我有点事一会儿就到。”苏晓掩饰着自己的哭腔，她不想让顾念辰为自己担心。何况她也没有资格让顾念辰为自己担心。

“苏晓，你怎么了？没事吧？”顾念辰的语气变得急切了起来。

“没事，一会儿见。”苏晓见周向北他们已经往这边走来，急忙挂掉电话，擦干了泪水。

出租车上，周向北和颜舒介绍着苏晓，偶尔颜舒也会问一下坐在副驾驶上的苏晓有关周向北高中时候的趣事。她只是淡淡地用“没什么”回应着，她想说的很多，但这个时候她只能沉默，她害怕她会忍不住去质问会爆发出来。

天晴了，乌云消散，温暖的阳光又回到了爱它的土地身旁。苏晓的脸颊恢复了原来的色彩，可是那颗寒冷的心却怎么也暖不回来。

出租车的广播里，正在放着一档情感节目。主持人用治愈系的语调熟练地说着，几句开场之后，收音机里又响起了梁静茹的歌声。

你总说 时间还很多

你可以等我

以前我不懂得

未必明天 就有以后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

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哼你爱的歌会痛

看你的信会痛 连沉默也痛

......

苏晓听着，目光变得空洞。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这首歌不再是那么让人感动。歌曲还未结束，他们已经来到了校门口，负责接待的人员早已等在了这里。当然顾念辰也在里面，只是这一次和他在一起的不再是苏晓。

苏晓帮他们拿着一个小提包走在前面，周向北和颜舒在后面跟着。苏晓低着头，因为她害怕遇见那些知道她保守了一年的秘密的同学们，尤其是顾念辰。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在接待处的门口，她还是遇见了迎面走来的顾念辰。可让她诧异的是钱微微并没有和他在一起。苏晓和顾念辰没有说话只是擦身而过，没有说话。甚至，苏晓都没有去看顾念辰一眼的勇气。

苏晓带周向北他们找到了房间，让他们好好休息，准备晚上的比赛。而颜舒和周向北执意要请苏晓吃饭，苏晓拒绝了。

她回到寝室，一头倒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有些发黄的屋顶发呆。

忽然，黑厚的云又将整片天空遮蔽，阳光顿时不见了。天更冷了......。

四

不知不觉间，夜色笼罩了整个邯郸，加上漫天乌云让这个原本会有月光照亮的古城暗的让人害怕。不过，这个夜晚邯郸城没有再吝惜它的雪。

雪花在西风的吹拂下孤独地飘着，不一会整个大地就被覆盖了一层洁净的白色。路灯昏暗，烘托着飘飞的雪花，感觉是那么的让人哀伤。

“苏晓，你怎么没去看你男朋友的比赛啊？”下铺的女孩问道，却被另一个女孩用咳嗽声打断。苏晓知道那女孩是故意的。

“一会儿就去。”苏晓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说出这句话，也许是害怕舍友们的嘲笑，或者是自己心有不甘。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苏晓还是到了比赛的现场。她站在最后一排，望着台上风度翩翩的周向北，泪水又一次在眼眶里打转。奇怪的是她没有在这里看到顾念辰的身影。

她以为她和周向北的这次见面会是美好的，可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自己三百六十五个日夜的思恋变成了一把冰刀深深地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苏晓没有想到，她一直相信的，坚持的情感，原来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不堪一击到周向北给自己介绍他的女朋友的时候，都不会泛起一丝波澜。不堪一击到周向北看见自己冻得通红的脸颊也不会问上一句“你冷吗？”

苏晓没有等到比赛结束，她看了看怀里那粉红色的笔记本，这就是周向北送她的生日礼物，苏晓给周向北发了一条短信。

“我在校门口你下车的地方等你，有话和你说。”

雪更大了，好像邯郸之前的吝啬都是为了这一时刻的爆发。鹅毛般的雪花从天而落，打在苏晓的身上慢慢融化。苏晓不停地往自己被手套覆盖的手上哈气，拿些气体瞬间凝结，变成了一个个闪耀的小冰球。

周向北到来的时候已经十点了，他看见站在路灯下满头雪花的苏晓开口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向北，你还记得吗？”苏晓满心期待，语气里是破釜沉舟的决心。

“对不起，我想我忘记了。”周向北的语气是那样地冷漠，好像他们的故事根本没有发生。

苏晓看着他，不争气的眼泪再一次在眼眶里打转,她本想歇斯底里地大哭一次，再重重地甩给周向北一个耳光。她想亲口问问周向北为什么悄无声息的离开，哪怕是一句再见都没有给她留下。可话到嘴边，却被一句“就是想给你点东西”给取代。

“什么东西啊？还要这么神秘。”

苏晓拿出了还带有她体温的那个笔记本，可就在她将要递给周向北的时候，颜舒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啊，知不知道人家找了你好久啊？”

颜舒的语气肉麻到了极点，她给了周向北一个吻，然后转头阴阳怪气地对苏晓说：“这么晚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啊？”

颜舒已经看出了苏晓的心思，她刚才一系列的举动就是为了向苏晓挑衅。告诉苏晓，周向北是她颜舒的，别人谁也别想动。

苏晓见颜舒到来，急忙收起了笔记本。

“我就是问问你们什么时候走，好去送你们。”苏晓忍着难过说道。

“哎！你说电话里问不就好了，这么冷的天冻感冒了可不好。”颜舒虽然面带微笑，但却如一把把煨上了剧毒的匕首在苏晓的眼前摇晃着。

“也是，那就先不说了。”苏晓看了一眼周向北，但却被他躲开了。

“对了，我们明天凌晨五点的车，这天也怪冷的，就不麻烦你了。”周向北说。

“没事，明天见。”

苏晓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的眼泪彻底的流了出来，她好像冲回去问个明白，但却始终没有鼓起勇气。雪已经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苏晓踩在上面发出痛苦的声响。苏晓一步一步缓慢地走着，她不知道在她身后的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正含泪看着她。

不知怎的，今天寝室里格外的安静，就连钱微微这个话痨也在今天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一个人安静的听歌。苏晓注意到，钱微微的眼眶是红的。苏晓想问问她怎么了，但却被舍友悄声制止。

苏晓收拾了一下躺在了床上，寝室的灯也熄灭了。苏晓忽然发现有月光映在了窗帘上。这一夜，苏晓意外地睡的很安逸，没有像想的那样失眠。

第二天凌晨，苏晓还是起来了。她觉得她应该去送送周向北他们。

月光还在，稀落的星辰也都亮着，尤其是东方的启明星更是亮得出奇。天晴了，但却更冷了。但火车站依旧是人山人海。

在进站口，周向北对苏晓说：“真的不好意思，等下次有机会我再好好谢你。”

下次？回事什么时候呢？一年或者更长？苏晓在心里问着自己。她说：“好吧！你们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嗯，再见。”周向北和颜舒说完转身走进了车站。

看着周向北的背影，苏晓微笑着流出了泪水。她忽然冲着正在检票的周向北大喊：“周向北，我们都长大了！”周向北回头，看见的却只是苏晓远去的背影，他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又转身走了进去。

苏晓的泪水更加肆虐了起来。她掏出那个藏了很久的笔记本随手扔在了街边的垃圾桶里。那张她和周向北唯一的照片，也被她撕得粉碎，随手抛向了空中。任凭那些碎屑被忽来的寒风吹往何处她也不再关心。

五

转过街角，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苏晓面前，是顾念辰，他靠在自行车上被冻得瑟瑟发抖。看见苏晓，他搓了搓被冻红的双手向她走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晓问。

“我来晨练。”他笑着，“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见你，好巧啊！”

“是啊！好巧啊！要不一起吧？”苏晓看着这个男孩，满眼都是温暖。

“好呀！没问题！”说着，顾念辰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披在了苏晓的身上。

坐在顾念辰的单车上，苏晓双手抱着他的腰，那是一种特别的温暖，直击苏晓的心脏。她想，所有的念念不忘和努力无果，其实都不是伤害，它只不过是在告诉你，你注定是爱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