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手机看到一条讯息,简短的四个字:我回来了。
站在十字路口等绿灯,已是晚上八点之后,天空还是将黒未暗的靛蓝,穿行而过的车辆并不喧闹,四下里一片恬然。
忽而觉得今天这样的日子应该出来走走,在空旷的地方目送最长的日色终结。
老友从国外回来小休,意外也开心,想想上一次的见面,我们还穿着厚厚的羽绒衣,一转眼,便是夏至了。
红灯还亮着,我站在人行道的一头静看街对面的路人,耳机里正放着陈升的《然而》,忽然觉得等待是一种徒劳。
人行道那头有个中年男人也在等绿灯,突起的啤酒肚像个圆滚滚的西瓜裹藏在汗湿的短袖里,稀松平常的眉眼安放在一张黝黑的脸上,满满的倦容。绿灯亮起,来来往往的人或急或缓的踏上斑马线,不经意间与我擦肩而过。各色的人影从眼角滑过,矮个子的小眼睛男人,推着婴儿车的八字脚妈妈、带有老年斑的三轮车司机、地中海发型的赤膊胖子......熙熙攘攘的街头,五彩的衣裙,纷乱的脚步,这日复一日的琐碎里,谁会为别人的生活而苦苦停留,哪一张脸对于自己而言又真的与众不同?站在等待的路口,遇见的是再普通不过的脸孔,守候的似乎只是时间的奔流。
我守候的那张脸孔,即使在最长的夏至,也从未出现。
直到现在也怀疑,是否选错了守候的地点,选错了开始的地方。然而,站在人群里走神的一瞬间,有个声音在清楚的问我:你眼中的这些如“鳯”一般的路人,他们过着的生活何尝不是你正担心得不到的呢?
凌晨六点多,闹铃响起,我挣扎着起床,打开手机,收到Y在凌晨四点的发给我的留言:“叶子,我现在在大西洋附近的一个岛上,月色真美,忽而想到当年我和你一起去听的《春江花月夜》讲座,这一刻的景象真的就让我想到那首美好的诗。”忙工作忙到睡眠不足6小时的我在燥热的清晨忽而听到如此诗意的言语,一下子有些懵,我似乎把自己玩的太辛苦了点。
老友上次回来只待一周便走了,这次不知会休息多久,想想分开的这几个月其实也在小城里发生了很多的事,但,似乎也什么都不曾发生。时间的流走开始让人觉得有些担心,笑到咧嘴的时候能清楚的看见眼角的细纹,熬夜之后会明显感到胃痛。
我从超市买好东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尽,拎着袋子摇摇晃晃的走着,在街头转角处,一群中年女子正无比欢快地跳着交谊舞,她们大都两两结对,唯有一个年纪稍轻的女子没有舞伴,独自搂着空气翩然起舞,体态轻盈。
目送完今年最长的日色,我心满意足的回家了,正好碰上夜自习放学的学生,无数张生动的脸都挂着笑容。
不完美的生活才是可触碰的真实,我选择相信这座小城里有我守候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