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城

图片来自网络


  一

  晚上我走进宿舍的时候,他们已经回来了。高朋还在那块破桌子上摆着拼图,好像没去,其他人则像是打了鸡血后又胀破的气球,瘪在铁床上,从背包里往外倾倒着一些碎土渣子,那些背包都是黑色的,和他们刚刚扔在地上仍在滚动的铁棍一样。

  “你去哪了?”宿舍长刘晓博看到我后从铁床上弹起来,又恢复了某种戾气,瞪着我的手。

  我把什么都没有的手插进衣服口袋里,他的目光好像一根尖锯,刺透了我的棉衣,内里的毛衣和满是褶皱的衬衫,让我的皮肤开始生疼。

  “我没在广场见到你。”刘晓博继续说,他站起来的身子像一头狮子。

  “你没去扔石头。”李帅把背包里的土都倒完了,坐在床上搓了搓双手看着我。他试图站起来,但是瘦小的身子好像用尽了一天的力气,仅仅是坐在那儿就已经不如一根地上的铁棍粗了。

  刘晓博把地上的铁棍踢到了床底,里面那些陈旧的鞋子和塑料瓶子都被挤到了一边,摩擦了一下地面躲了起来。

  孙昊也学着刘晓博的样子踢了一脚铁棍,已经钻进床底的铁棍更往里了,他收回了如石墩般的小腿站在刘晓博的身后看着我,想说点什么,又闭上了嘴。

  “高朋不也没去吗。”我依旧插着裤兜站在门口看着高朋边扶眼镜,边捏着手里的拼图往几个窟窿里塞着,他那副半张桌子大小的拼图好像快要完成了。

  “他是个神经病!”刘晓博把视线转向桌子旁边坐着的高朋,然后伸手把他的拼图打乱了。那些碎碎的彩色纸壳子接着又被他全部推到地上,像飘落的雪片,扭着多彩的身子,一个个碰撞着黏腻的宿舍地面。

  高朋俯下身子用手指把那些散落的拼图聚拢起来,然后低声嘟囔着,无非是哈利路亚之类的赞美,他面对任何毫无言由的暴力也都是至高无上的赞美,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像是脖子里的十字架那么简单的图形,而又壮烈的悲伤。

  他趴在地上,整个身子压在那些拼图上面撅着屁股,抬起头说:“别再挣扎了,一切就要结束了。”

  “闭嘴吧你个懦夫。”李帅很想吐一口痰,但是他确实没劲了,不知道今天扔了多少块石头。并且他也看不惯高朋,没人看得惯他,尤其是暴乱之后。

  “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我看着宿舍里的他们,又透过宿舍的窗户看向外面火星飘舞的城市。

  “我们谈?我们谈什么?”刘晓博用脚勾着床底下的铁棍,可惜被他踢的太远。孙昊把肥胖的身子挤成了一个疙瘩,蹲了下来,掏出了铁棍,递给了刘晓博。铁棍一端杵着地面,一端被刘晓博用两个重叠的手掌揉擦着,他继续说,“三天后所有的青年都会集中到广场上,隔壁的学校已经通知过了,山上两所技校的挖掘机已经准备好了。这次我们不会输了,我们再也不会输了。”

  “已经没人管这所城市了。”我走到靠窗的床铺坐下,继续看着窗外。

  随处都会响起什么尖叫,从校外的街道上传过来。好像一切都进入了荒蛮,一片无主之地上到处生着杂草,和令人厌恶又无不参与的暴乱。

  学校停了课,其实停不停课也都一样,我们只是在找个理由让自己更情有可原的浪费生命。大学城的冲突不知道是怎么引起来的,据说是师范学校的女学生被技校生强迫了,于是知识断层之间的教育博弈就开始了,强烈的谴责与沉默的抵抗都是虚假的,人性的本质就是野兽的欲望。两所学校开始约架,然后所有的学校都变成了完全没有外衣的原生态,把整座大学城变成了原始森林,到处都是陷阱与尖刺。谁也不知道到底持续了多久,我们像是被遗忘在废墟里的老鼠,渐渐地也爱上了啃咬对方的肉皮,在一片混乱的荒原里叫嚣着。

  在这之外,没人知道,也没人管。

  “学生会的从车间弄来了几桶汽油,都是从汽车里抽出来的。”李帅坐在对面看着我。

  “我说了,我们不会输的。”刘晓博也坐了下来,孙昊一直在点着头。

  我挪了挪位置,把高朋拉起来,他手里捧着那些拼图又放回了桌子上。

  “我们可以走的,我认识一个人。”我顿了一下接着说,“去更好的地方。”

  “还有更好的地方吗?”高朋扶了扶眼镜,他的头发很长遮着眼睛,盖在眼镜上,自从入校一年多,他的头发就一直这样,厚重地像是爬满了虱子。

  “有个屁,事情要解决掉,这不是我们的事情,是所有人的事情。”刘晓博点起来一根烟,“要么让他们自己吃屎,要么喂他们吃屎。”

  “这里已经废了。”我说,“水电很有可能明后天就停,学校的领导全跑了,再过几天你在街上走着走着可能就没了。”

  “我们今天出去差点打死一个,他瘸着腿,捂着头跑向了西边,浑身是血,可能这会已经死了。那些狗屁领导可能都被打死了。”刘晓博瞪着我说,“都被打死了。”

  “一切快点结束吧。”高朋说着又把拼图摆好,我始终不知道他在拼什么,就像这场混乱,没人知道是为了什么。

  宿舍门被敲开了,学生会的学长叫人去开会,大概是为了部署三天后的决战,为了让大学城每一个角落里的狗都能参与,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并且为了与那些敌对学生划清界限,他们还研究着战服一类的饰物。这些行为让刘晓博从电脑游戏中抽离出来,好像寻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意义,在不断规划和施暴的过程中越来越强大,那种在屏幕里的成功开始在肮脏的生活中变得有模有样,并且不知疲倦。

  他们都跟着学长出去了。

  我和高朋坐在铁床上,互相对视着,又看向窗外。

  “我觉得撒旦来了。”他嘟囔着说。

  “撒旦是什么?”我说。

  他把眼镜摘了下来,放在散碎的拼图上说:“就是东方的光灭了。”

  我点了点头,听到了宿舍走廊上传出不停的争吵,还有铁棍敲打头颅发出的清脆敲击声。

  “好像已经来了。”我说。

  二

  刘晓博被打了,头皮被学长搓掉了一块,露出了姜黄的底壳,没有一根头发的愚蠢和鲁莽写得清清楚楚。

  “我要先杀了他。”刘晓博自己给自己绑着撕破的床单,站在窗边,外面是完全没有停止的吵闹声。

  “发生了什么?”我问。

  “没什么。”他让孙昊把头顶上缠好的床单打了个结,接着说,“反正已经乱了。”

  我其实是知道的,但是听到这一个字还是浑身发抖,说不出来的难过。

  

  下午我在广场对面的公寓楼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发生的一切。刘晓博站在一辆被砸的满是破洞的红色越野车顶对着另一群青年叫嚣着,他率先把一块石头丢向了人群,然后争端就开始。其实每天基本都是这样,不过刘晓博站错了位置,这让学长们很难堪,就算是狗咬狗,也轮不到耗子出嘴。这就好比是一个尊严,一个在混乱状态下仍旧保持发光的地位,被抢夺了。

  “这里看得很清楚。”我双手抵在公寓的窗边,撑着胳膊看着跳下车,穿梭在人群里的刘晓博。

  “一路向西,沿着高速公路,在土丘旁有一个小屋。”他躺在床上的身子几乎只剩了骨骼和之前的每一天都一样,把枕头竖在床头,弯着脖子,眼睛越过白色的床单盯着墙上的黑色时钟。

  “里面有什么?”

  “我死了再告诉你。”他枯枝般的手从布包里掏出我带来的几张饼,这是我能带来的最好的东西了,我不确定以后还会不会有什么吃的。

  “我会带你走的。”我转回身看着他说,他那双空洞的眼睛好像随时都会失去转动的力气,抬起头看着我。

  “全都乱了。”他嚼着饼,用牙床使劲地咀嚼着,“你和我不一样,有没有外面这些,我都会很快腐烂。而你不会,你可能会被打死,或者打死谁,再或者离开这。”

  “去哪?”

  外面的广场上被人丢了一个带火的瓶子,顺着地上踩烂的条幅烧了起来,引燃了一辆轿车。人们欢呼着等待爆炸,诡异的气氛传进了公寓里,在我和老人之间弥漫开。

  “我没法告诉你。这是你的时代,哪怕昏天暗地,所有的建筑都被焚毁,一切都被人为的破坏,千疮百孔。”

  “那就是你不知道。”

  “我得确保你会来送饭。”他继续嚼着饼。

  “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饭,食堂要停了。”

  他点点头,似乎是明白作为一个义工的我已经尽力了。我还在这座城市里按照既定的规则生活着,努力地生活着。

  而时间好像就要到了。

  三天后的争斗好像就是这座城市的一声怒吼,谁也不知道之后的路,还会不会存在。

  “我会来找你,背你出去。”我说,那辆轿车爆炸了,我不确定老人能不能听到,我又说了一遍。

  “知道了,走吧。”他说。

  

   看着刘晓博把愤怒从毛孔里散射到整个宿舍,我又忍不住跟他说。

  “你可以跟我走。”

  他走到我的面前,用头上的床单看着我说:“你看着我。”

  “什么?”我站起来盯着他。

  “王川,你知道的。我就是等这一天的,我等了好久了。”

  “等着扔石头?站在车顶像个疯子一样?”

  “我这辈子都想杀人。我不管是谁对谁错,我不管为了什么,机会来了。”他盯着我,把眼皮耷拉下来又挑上去,“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你信吗?”

  “你下午也在?”李帅直起身子说。

  “到时候我们都会捅起来,没人会在乎谁,没有规则的世界就只有仇恨。”我继续说。

  孙昊点点头,然后又摇着头,看着刘晓博。

  “不管是谁的错,我们可以走,沿着高速公路走有一个小屋。”

  “里面有什么?”孙昊问。

  “有我们想要的,未来。”我说。

  “都他妈乱了,还未来,再说我真杀了你。”刘晓博生气了,冲着我吼起来。

  “撒旦来了。”高朋插了一句,然后握着脖子里的十字架。

  三

  我以为高朋会跟我走,他在桌子上铺开了拼图,没日没夜的拼着,仿佛这是新旧世界唯一的重叠点,给足了他安慰和舒适。他拒绝了我,孙昊问了我很多小屋的事情,我编了一堆地下通道与城堡的假象,他最终跟了我。他好奇的眼神背后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期待,谁不想要一个可以看得见的未来呢?

  李帅投奔了学长,说是去推汽油桶了,然后就再也没回来。刘晓博把铁棍在宿舍的地上磨尖了,成一了一把三角的尖矛, 他说要把学长的肾插出来。临走的那天下午,也就是争斗前的一天,他一个人拎着铁棍走进了学长宿舍。去之前我在宿舍门口拉住他。

  “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吗?”我拉着他的胳膊。

  “你看看。”他揭开了自己头上的床单,低着头对我说。

  “你可以不看的。”

  “我不知道活着为了什么,你认识我最久了,我除了游戏什么也不会,我很感激这次混乱,我起码活得真实了。铁棍砸在人身上,是一种刺激,幸福,生命的延续。”

  “你可能会死。”

  “谁也逃不了的。”

  很快他就被推了出来,然后又被几个人笑着拉了进去,没有一会从四楼的窗户摔了出去,原本紧紧握在手心里的铁棍一同飞了出来,顺着手臂滑走了,不知道滑了多远,从半坡上滚没了,铁尖上什么也没有,他甚至没有划破任何人的皮肤。

  我和孙昊下了楼,整个宿舍都是混乱的声音,所有人都在为了明天的大战准备着什么,哪怕是几声嘶吼也在紧备着。

  天色已经接近灰白,马上就要黑了,孙昊站在了坡下的水泥台子前,不走了。他的脚边是那根磨得溜尖的铁棍。

  “其实刘晓博没什么错。”他说着弯下腰,试图捡起那根铁棍。

  “别捡,这也不是你的错。”我说,“明天还会有更多人,像他这样,更多的人。”

  “他只是太傻了,其实我觉得他很威风的,站在车顶的时候,我觉得他可以主宰这个世界。”

  “我们都被这个世界压得死死的,所有人都喘不过气了,这不能怪谁。孙昊,走吧。”

  他还是捡起来那根铁棍。

  “我还是该做点什么。”他说着又走了回去,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也不想知道了。

  我站在原地,远处还能看到宿舍楼的窗户,我莫名地期待着有什么人会像刘晓博一样跃出窗户。顿时又觉得很害怕,于是我转身走了,去了广场旁边的公寓楼。

  等我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老人躺在床上耷拉着手臂,死掉了。

  天已经彻底黑了,从窗户看过去,广场上开始集聚人群,看上去很像师范学校的人,密密麻麻从西边涌过来。他们想趁着天黑开始袭击,在约好的前一天的晚上。

  所有人手里拎着汽油瓶和刀,还有大大小小的投掷物,看不清,像一群蝗虫。

  老人手里握着一把钥匙,我拿了过来然后背起了他。他瘦骨嶙峋的身子最多只有七十多斤,他的头趴在我的肩膀上,两只手臂垂下来前后摇晃着。我们在夜色里沿着高速公路行走着。

  对向的蝗虫看着我背着一个死人,仅仅是好奇然后继续从我身边划过,我每走一步都越发的沉重,好像踏在油腻的海绵里。

  高速公路的土丘旁确实有一个小屋,门口有一把锁但是早就被砸烂了。里面什么也没有,我不知道是不是被搬空了,一切开始的比想的都要早。我把老人背进去然后放在了空荡的屋内,调整了老人的身子,让他倚靠着对门的墙壁,可以看着不远处这座腐烂的城市。

  等我走出来的时候,有人在门口等着我,具体说是有一个铁棍在等我。铁棍猛地向我袭来,打到了我的胸口上,我倒在地上的时候抬起了头,看到了扶着眼镜的高朋。

  他右手握着一根黑色的铁棍,左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项链。我胸口很疼,喘不过气,就那么趴在地上。

  “撒旦来了。”他嘴里不断的嘟囔着。

  “你跟了我一路?”我挤出来一句话,然后站起来,手里紧握着那把钥匙。

  “谁也逃不掉的,谁也逃不掉的。”

  他继续挥舞着铁棍,满脸都是肮脏的愤恨。我不知道他在仇恨什么,混乱的底色从城市的土地里肆虐地生长着。远处的天空中开始爆起绚烂的火花,人群的吼声传过来也丝毫没有减弱,仿佛人们在校园里挨个开了花,破裂处生长的纹路和不可逆转的生命。

  高朋再次抬起铁棍猛击我的头部,我蹲下身子,他滑进了小屋里,摔倒在了老人身旁。我不知道他撞到了什么,他没有动了。

  我捡起他的铁棍,站在小屋的门口。

  我不知道该往哪看。

  突然想起高朋的拼图,不知道是不是撒旦,和撒旦来了。

  那我们又能往哪跑呢。

  我握紧了铁棍,沿着高速公路,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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