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家湾的村头,有一座破旧的茶摊子,那里是村里老人们消磨时光的地方。一天傍晚,天边的晚霞如火,赌棍张才从外村喝酒归来,步履蹒跚地走进了这座小茶摊。他的脸上带着酒后的红晕,眼中闪烁着对赌博的痴迷。
小茶摊内,三个老头围坐在一张磨损的木桌旁,正专注地斗着牌九。他们手中的牌如同战场上的兵卒,每一次出牌都显得谨慎而狡猾。可在张才这种老赌棍眼中却是漏洞百出,简直是菜鸡互啄,牌桌上遇上这样的对手,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大肥羊,心中的喜悦再也难以抑制,他捂着嘴,惟恐笑出来,摸了摸口袋,用力的晃了晃,发出叮当响的撞击声,希望引起三个老头的注意,可那三个老头或许是玩得太过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张才的小动作。
他只好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带着满身的酒气,用沙哑的声音要求加入牌局。三个老头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不情愿的神情。他们并不欢迎这个赌棍,尤其是他那副醉醺醺的模样。
然而,张才对此并不恼怒,他使出百般手段,软磨硬泡,可那三个老头就是自顾自的玩耍,根本不搭理他这茬。
恼羞成怒的他咣当一声将钱袋丢到桌子上,然后踏上一脚,凶神恶煞一般。
“给脸不要脸!要么跟老子一起玩,要么咱们谁也别玩!”
说完便要掀桌子,三个老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他的纠缠下无奈同意,硬着头皮让他加入了牌局。
“愿赌服输,你可不能反悔!”
“瞧不起谁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点道理小子还是懂的!”
张才的加入,让牌局的气氛骤然紧张。他的眼神锐利,手指灵巧,每一次出牌都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势。三个老头虽然经验丰富,但在张才的面前,他们的手法显得有些笨拙,每一次下注都显得犹豫不决。
随着夜色的加深,张才的手气越来越旺,他的笑声在小茶摊内回荡,每一次赢牌都让他更加膨胀。三个老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开始相互埋怨,责怪对方的错误决策。然而,他们似乎并不打算及时止损,就此作罢,反而一次又一次倔强的对赌,直到输光了最后一个钢镚儿。
“明天再来,我们一定会赢回来的!”其中一个老头攥紧了拳头,声音中带着坚定。
张才得意地收起赢来的钱币,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轻蔑:“随时奉陪,老头们。”
不知怎的,说完这句话后他居然心惊肉跳起来,也许是喝多了,也许是赢多了,他竟然没当回事。
接下来的每一天,张才几乎都会出现在小茶摊,与三个老头斗牌九。每一次他都赢得盆满钵满,那些老头似乎就没赢过,也许是输习惯了,三个老头的心态居然相当平和,甚至还有点喜上眉梢的感觉,这一点让张才大感意外,不过赢钱的是他,他才懒得管对方是哭是笑。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才发现自己似乎瘦了,这才几天的功夫,原本有些肥胖的他,竟然瘦成了竹竿,少了足足十多斤肉,不过张才并未将这些放在心上,他沉浸在赌博带来的快感中,无法自拔。每当夜幕降临,他都会准时出现在牌桌前,与三个老头展开新一轮的较量。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赢,不断地赢,赢下去!
随着赌局的持续,张才的赢面似乎从未减少,但胜利的喜悦逐渐被身体的异样所侵蚀。他发现自己不单单是瘦了,便是精气神仿佛也被人偷走了似得。
看着镜中的自己,简直是七八十岁的老头,这引起了他极大地不安。
赌博之人,大多也是迷信,张才也不例外,他怀疑自己中了什么邪祟,便心急火燎德请人将邻村的道士老冯找来一探究竟。
据说这个老冯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他的眼神能洞察人心,他的手能触摸命运的脉络。张才坐在老冯面前,满脸的迷茫和恐慌。老冯仔细观察张才,他的脸上并无黑色,反而有一层华光闪动,但细看之下,却隐藏着一股死气。老冯搭脉后,眉头紧锁,他感到了困惑。
这张才的脉象混乱,既有生机勃勃的迹象,又有生命即将枯竭的征兆,真让他大破脑袋也想不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望着紧锁眉头的老冯,张才不由得焦躁起来。
“神仙大兄弟,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中了邪!”
老冯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那我没事了?”张才甚是欢喜。
“有性命之忧!”
“啊……”
张才吓了一跳,随即两腿一软,便坐在了地上,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把抱住老冯的大腿,哭天喊地,要他救命。
“大兄弟你是神仙,可要救我一救!”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大兄弟!”
“只要你救了我,我给你钱!很多的钱!多多的钱!”
……
“这些天可有什么怪异的事儿,不妨说来听听。”
面对老冯的质询,担心自己的性命,张才便将这些天的遭遇事无大小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尤其降到跟三个老头打牌九的事儿,他是眉飞色舞,喜气洋洋,可老冯却不这么想,这张才做的事都极为平常,唯有三个老头的事儿显得突兀。
他又让张才详细说了之后,半天无语。
“明天,我去会会这三个老人,你该玩玩,莫作声,若有诡异,我会出手的。”
张才一听,却是有些犹豫,可毕竟事关性命,他还是犹犹豫豫地答应下来。
老冯早早地来了小茶摊。
上,目睹四人的牌局,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们不是普通的老人,而是传说中的三尸神,一种专门向天地幽冥打小报告的神灵,一旦被他们盯上,德行有愧之人则会被削减精气神,削减的部分便是他们的报酬,所以他们的出现,往往预示着一个人的穷途末路。
这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杀特杀,等三个老头输光而去,喜气洋洋的张才这才想起老冯来,忙将他请了出来,但是脸上却丝毫没有怀疑那三个老头有什么不对的迹象。
“你必须立刻停止赌博,否则你的生命将难以为继。”
“切,没那么严重吧!”
“你知道那三个老人家是谁吗?”
“三只肥羊罢了!”
“他们是三尸神灵!”
“啥?”
“你惹到了神灵!命不久矣!”
老冯面色凝重地告诉他所见的一切。张才听后,脑袋一空,咣当摊在地上,傻傻呆呆的,叫了老半天才恢复了过来。当即像蛇一般缠住了老冯的大腿,哀求老冯救命,希望能找到一个破解之法。
老冯沉思良久,最终根据古书中关系三尸神的喜好,指点张才准备一份厚礼。
上尸贪财,便将这些日子积累下的赌资尽数换成了金银。
中尸好吃,便邀请边城里最好的厨子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特色菜肴。
下尸好欲,可神灵好色,总不能送两个大姑娘吧!这可愁怀了张才,不过老冯倒是不怎么在乎,一个劲儿安慰起他来,三个神灵搞定两个,保命足矣!张才一听似乎是这个理儿,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张才急忙照做,第二天傍晚便带着礼物回到了小茶摊,见到三个老头,老冯献上礼物之后,张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咣咣叩头,狠狠扇自己巴掌,哀求三个神灵别跟自己一般见识,绕过自己这条狗命!
上尸,中尸收了礼物,呵呵一笑,算是放过了张才,唯有下尸一脸凶相,比之刚才还要狰狞,似乎非要取了张才性命才肯罢休!
“那这礼就不送了。”
老冯伸手就要将礼物收了回去总,这下可急坏了上尸、中尸,他们勃然大怒!
“牛鼻子,你敢!”
“反正过了今夜都得死,你们又管不了幽冥之事,这礼送不送有什么区别?”
“……”
一句话堵死了上尸、中尸,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叹了口气,纷纷劝说起下尸来,下尸执拗不过这两位,只得答应下来。
“再赌一夜,若是这张才赢了,便放他一条生路。”
张才站在破旧的小茶摊中,面对着三个老头……不,是三尸,他的心跳如鼓。老冯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生死边缘。三尸的眼中闪烁着狡诈的光芒,他们似乎已经预见了张才的失败。
夜色深沉,赌局再次开始。张才的手在颤抖,他的心在挣扎,显然他已经慌了神,无法再自如的运用各种技巧。牌九的每一次翻转都像是命运的嘲笑,当真是兵败如山倒。他感到自己的力量在一点点流失。果然,这一夜,他输得一败涂地,所有的钱币再次流向了三尸。
三尸得意地笑着,准备结束这场赌局。但张才不甘心,他哀求再赌最后一次。三尸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同意了他的请求。
对于神灵来说,凡人的一切怎么能瞒得过他们。
张才深吸一口气,提出了一个看似荒谬的赌注……赌他有几根脚趾头。
三尸轻蔑地报出了十一个,张才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不仅是赌局,还有生命。他踉跄地倒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老冯在一旁看着,心中充满了无奈和叹息。
然而,就在这一刻,老冯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嘿嘿一笑,抽出砍刀,果断地将张才的十一个脚趾头都剁了下来。血光飞溅,张才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三尸也愣住了。
按照赌局的规则,张才赢了。
三尸无法违背自己的承诺,只得悻悻地放过了张才。随着第一缕晨光穿透夜幕,三尸化为一阵黑烟,消散在空气中。张才坐在地上,看着老冯,伤痛中充满了感激和悔恨。
老冯则直接将他送到了县医院。
从那以后,张才彻底戒掉了赌博,他开始勤勤恳恳地工作,再也没去过村头的小茶摊,至于牌九,更是连碰也不碰,一直活到了七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