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XX小区六楼。
一大清早,珍就叫开了。
“哇!怎么回事啊?我们家是那么的整洁,那么干净。地板那是一天一吸,一天一拖。垃圾也是处理得干干净净。怎么就有蟑螂?老公,你倒是说说看啊。”
哦,原来是对着老公仔福在抱怨。
福坐在沙发上掏了掏耳朵,没说话,继续看电视。
悠闲的女人总是喜欢唠唠叨叨的,似乎也就习惯了。
今天是周末,小两口都放假休息。
“哇!好多蟑螂屎!”珍在厨房边上发现了呈地雷阵分布的蟑螂屎。
福终于按捺不住,也走过来看看,当即瞪大了眼睛。
“会不会是你的厨房没搞干净啊?”略有责备。
“你自己看,厨房的瓷砖都被我擦得光亮耀眼了。”
确实,福眼前看到的是一片白净的世界。
自己的老婆是很爱干净的,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
那么这些蟑螂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老公,你看,会不会是隔壁的爬过来的?”珍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于是,福脑海里猛然有一副画面:每天早上,经过那里时,那些个苍蝇嘤嘤嗡嗡在邻居的垃圾桶上飞舞着,还发出阵阵恶臭。
这不,福又记起下午得重新买一箱口罩了。
都是隔壁惹的事,害自己每天回家都得带着口罩走过。
“又不好说人家什么,自己忍气吞声。”珍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显然,是摆给福看的。意思是要他去把这件事摆平。
“调查清楚再说。”摆摆手,福其实也懒得去理,毕竟这么些年来早就习惯了。
习惯成自然。
2
拗不过老婆,不然今晚又要睡沙发了。想起那段难熬郁闷的时间,福突然就精神百倍了。
只好提起胆子,卷起袖子,捂着鼻子,福按响了隔壁家的门铃。
此时,福站在门的左侧,右侧就是两三袋垃圾。
悲剧,跟这样的人邻居。每天也不知道出产了多少垃圾。福郁闷极了。
门开了,一个女人走了出来,魔鬼身材,可惜头发凌乱,睡眼惺忪。
福差点就“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什么事啊?”女人边用手打了打哈欠,边用手挠了挠臀部的痒痒。
突如其来的变化,福收敛起自己的厌恶之情,满脸堆笑,说:“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
“商量?”女人露出了职业笑容,说,“明晚吧,今晚又被人定了。”
福又好气又好笑,感觉自己里外不是人,干干地笑着。
“不是的,是这垃圾,你们怎么就那么多啊?那些收垃圾的人都收不完。”福好声好气地说。
没想到,那女人一乜眼,不耐烦道:“大清早吵人,就为这破烂事?你是吃饱了撑的的没事做是吧?告诉你,我就是垃圾特别多,你管的着么,你?”
说完,女人转身关门,关得是那样得优雅。
福吃了闷头一炮,灰溜溜地走回家交差去了。
这什么婆娘啊!还听说这是某局长的一处小窝。这局长真是瞎了眼了。
3.
珍又是对着福一通唠唠叨叨,说:“你真没用啊,连个婆娘都搞不定。真不明白你当初是怎么搞定我的。”
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难不成要我霸王硬上弓么?”
珍听了,当即不高兴说,你敢?
“听人说,那是局长在乱搞哦。今天去看了,还真有的事。”福开始转移话题,八卦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那局长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我很久没看见他了。”珍压低声音,开始对这个话题产生了兴趣。
也是,结了婚的女人一般都比较八卦。
出外跟姊妹们八卦,大家互相讨论;家里跟丈夫八卦,通常是自说自话。
福说:“要不,咱们去告发他?”
“你傻啦!你好好日子不过,去招惹这样的无聊事。”珍态度很明确,担心的样子跃然纸上。
福笑笑说:“当然说笑了,这事都见惯不怪了。再说,人家那是十几个灯笼在包住这个火(货)呢。”
“少打哑谜,这垃圾的事还是得处理。不然,乖乖,你知道的,我最怕蟑螂的。”珍撅着嘴,可怜巴巴地望着福。
福当即心疼极了:是啊,这事不处理完,这家就没个安宁。
4
福原本以为自己做好人好事,将邻居家门口堆的垃圾也一并处理也就完事了。
可是,第二天,珍叫得更加凄厉了!就像被蟑螂爬到了身上一样。
福亲眼所见,厨房里到处都是蟑螂屎了。珍一个人躲在一旁直哆嗦。
乖乖,见鬼了。福的脑海中,至今只得这么一个原因。
“福!你瞧瞧,这又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处理得很好了么?你骗人你骗人。”珍带着哭腔责备道。
真不明白,女人为何那么怕蟑螂。
福觉得事情实在是太离奇了,家里是那么得整洁,邻居的垃圾也被自己处理了,怎么还会有蟑螂啊?
肯定是别的地方爬来的。这点福确信无疑。
那么,会是什么地方呢?那些蟑螂又躲哪去了呢?
不行,老婆,下午厨房得来个大清洁。我去买杀虫剂来。
“你别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你自己看看,厨房哪个地方容得下蟑螂的?你自己看看。”珍制止住福的想法。
福左看右瞧,确实,那些个橱柜都打开了,很干净很整齐啊。还有那些铺的瓷砖的确是严丝密缝的。
“别多说了,老婆,你先坐一边去,看看电视也好,听听音乐也罢。这蟑螂屎我来处理。”说完,福卷起衣袖,转身去拿了扫帚,一点一点地打扫起来。
结果——珍看着福拎着那用三十斤米袋装的蟑螂屎,目瞪口呆。
“这这这……好多啊,辛苦老公你了。”珍突然笑了起来,走过来帮福擦擦额上的汗水。
福看着珍居然没有害怕,也笑了起来。
也是,自己的老公能为自己抚平所有的恐惧,还要作出让他更担心的表情么?珍自己心中有数。
珍突然冒了一句:“老公,你看会不会是咱们的这间房子的风水不好?”
福一愣,想想也有点道理,但是对于风水之说,他一直都是持怀疑态度。可是心里的疑问没有突破口,问问或许可以暂时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下。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福当即决定下去到二姑丈那坐坐,顺便问问风水。
福的二姑丈是有点名气的看风水的,只是业余,不是大师。
珍转念一想,说:“对了,老公,我昨天菜市场买菜,遇到了花姑和萍婶,她们也说了家里莫名的,也有蟑螂屎啊。”
花姑住七楼,萍婶住五楼的。
福一听,说:“啊?这事你怎么不早说?那么奇怪?算了,咱们还是问问风水先。可能啊,咱们这房阴湿气重,容易招惹蟑螂。”
珍撇撇嘴,说:“你也知道,我这人很容易忘事的。这不,可能下午就又忘记去买菜了呢。”
福一把搂住珍,轻轻捏着她的鼻子柔情地说:“你啊……”
5
福一直在冒着冷汗:二姑丈嘴里叽里呱啦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什么水克火,你是火命,壬辰年出生……断断续续的片段,就像一阵阵风,吹完就消失了。
悲剧。堂堂大学生的身份还听不懂一个老头子的说话。福不自觉地摸了摸额头。可惜没汗。
福跟珍面面相觑。
说白了,二姑丈在对牛弹琴。珍想,右脚不自觉地挪了一下。
福坏坏地对着珍使了个眼色,再使使埋头解说的二姑丈。珍吐了吐舌头,表示会好好呆着。
“我打断一下啊,二姑丈,你说了半天,还没说出那些蟑螂是怎么回事啊?”福开门见山了。
二姑丈抬起头,扶了扶眼睛,说:“事情总得有个来龙去脉啊,你听我细细说来。”说完,又开始神神鬼鬼地解释着。
还细啊?珍一脸的烦。
福又使了使眼色,笑笑说:“二姑丈,好好好,你说。”
就在两人差点打瞌睡的时刻,二姑丈轻拍了一下桌子,说:“有了!”
福和珍被这么一吓,瞌睡虫全爬走了。
根据你的命卦来看——二姑丈顿了顿,却喝了口茶。
福和珍以为真相快要解开了,都眼巴巴地望着二姑丈。
“我还看不出什么,具体待会到你们家里看看去啊。我要好好看个仔仔细细,明明白白!”二姑丈似乎有所保留,神神秘秘的。
福和珍,不,其实一般人都可以察觉出来了。
二姑丈突然瞬间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啊。似乎很兴奋,似乎觉得去到福和珍的家是久违的了。
珍突然才想起,二姑丈其实是捡来的,早先福跟自己说过。
为何会突然想起呢?珍转动着眼珠,皱着眉想着。
6
“啊福,你去敲门。”二姑丈站在福的背后,有点不安,却有点兴奋的样子。
福抓了抓头发,想起那个开门的尤物,就阵阵发窘:什么婆娘嘛,再见都觉得恶。
“干嘛不让珍来啊?两个大老爷们突然敲人家姑娘的门,不合适吧?”福更疑惑了。
“敲就敲,别多说了。这事最好别让她知道。至于原因我会告诉你的。”二姑丈比了比敲的手势,对着门使了使眼色。
“还有,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敲完门就让开。”说完,二姑丈神神秘秘地站到门的右侧去了。
福这时可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二姑丈在搞什么鬼啊?该不会是想吓吓她吧。
“犹豫什么啊?敲敲敲,一个大男人还怕敲姑娘的门?“二姑丈使出了激将法。
果然,福犹豫再三,还是轻敲了几下。
门开了,那个尤物出来了,不过还是那么邋里邋遢。
还是睡眼朦胧的,女人开腔了,“谁啊?吵死人……”
说时迟,二姑丈抽出一柄奇怪的刀子,反手快速插进了尤物的腹部。
那时快,女人“啊”了一声,惊诧了一会,浑身开始烟气腾腾。
眼前的一幕,就像是无厘头的谋杀剧般开幕了!
福当即崩溃了,惊恐万分地盯着二姑丈,用手指着他:“你你你……”
“自己看看,那是什么?”二姑丈不慌不忙。
福原本以为会是鲜血直流,血腥的场面,没想到——
那个尤物突然扭曲了一下脸庞,然后“哧”“哧”“哧”几声,完全化成青烟,接着变成空气的一份子。
太怪异了!福捂着的双手放开了一看,尤物无影无踪了!
“二姑丈,这……这怎么回事啊?”福开始追问。
二姑丈拉着他的手说,“走,进屋去!”
啊?!福只觉得脑子一团乱麻,差不多彻底晕过去了。
7
“啊福啊,你要知道,它们已经隐藏很多年了,没想到这个时候会陆续出现。”二姑丈又给了福一个大问号。
“什么啊,你说的是什么啊,谁隐藏很多年了。刚才那一幕太奇怪了啊。你还没解释呢。”啊福跟着二姑丈进了屋。
屋里那叫一个乌烟瘴气,乱七八糟。不是人住的屋子。
二姑丈仔细地搜寻着什么,并不跟福说话。
福捂着鼻子,看了看这间屋子。
床不大,上面倒是挺干净的。只是在床边的桌子上,二姑丈拿起了一张纸。
“凌晨三点准时到来,如有耽误,后果自负!唔……”二姑丈读出声来,似乎更加肯定了什么。
“二姑丈,给我看看,写什么东西啊?”福走了过去,看到了纸条的署名:王巴川,和袁煞。署名后还盖了个红章。
钢笔字体,很雄浑有力。
“这不是本市王局长的名字么?怎么会在这里?这个袁煞又是谁?”福问道,好像陷入了一个迷宫。而迷宫却是二姑丈设下的。
“袁煞是饲养者,专门饲养刚才的东西。”二姑丈突然接上了话。
这不是跟没答一样么?什么饲养者啊?这事情真是越弄越乱了。福心想。这次真是倒大霉了。
先是蟑螂屎,然后是尤物,接着是什么袁煞,什么饲养者,最后的是什么呢?或许没有最后了吧,谁说得定呢?福开始胡思乱想一通,总觉得二姑丈深不可测,或者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着满脸疑惑的福,二姑丈说话了,“刚才那女人叫魅,鬼魅的魅。而袁煞就是饲养魅的人。然后通过签订具法律效力的合同,将魅卖出,以此获利。”
“神神鬼鬼的,又是这一套。生活又不是灵异剧,这世界哪有鬼啊?反正我是坚决不信的!”福亮明了自己的观点和态度。
“你听我说,这魅呢,会吸收人类产生的巨大的邪欲,贪欲,兽欲,权欲,钱欲等,然后把它转化成一种种形象化的东西,比如蟑螂啦,老鼠啦,臭虫啊等,那便是你家里蟑螂屎的由来。”
什么跟什么嘛!福开始捂住耳朵了。可是二姑丈仍然在说着。
“我猜想,那王局长是想利用它来清除自己做坏事时的内疚感,或者某种提心吊胆,那样他每天都是新生的模样。”
“那二姑丈,我只问你一句,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一切?”福放下了手,劈头盖脸的就是一连串追问。
“我嘛……只是专门猎杀魅的……人。对对对,就是人。”二姑丈好像差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后来又说圆了,干干地笑着。
8
“你杀了王局长买的所谓魅,他不会重新再买啊?到时又该怎么办?”问了这一句,福是建立在信二姑丈所说的基础上的。
可是,我怎么会突然就相信了呢?相信这种匪夷所思的荒唐事?福趟了这趟浑水,够浑的了。
“没事,没事,我知道魅又出现了就行了。这事对于你来说,也算结束了。接下去就是我要做的事了!”
“我还是有很多疑问啊……我……”福有话又说不出口来。因为心里面也没底,问着都觉得自己很傻。
“你啊,好好过日子吧,把这事忘了,谁也别提起啊,包括你的老婆。这是属于你我的秘密。行不?”老顽童式的提法,让福哭笑不得。
最后呢……
福跟珍的生活一直很平静,很甜蜜,很温馨。似乎福也渐渐淡忘了那件奇怪的事。
有时,有解释跟没解释是一个样的,还不如不解释,随风去。这是福的感悟。
可有时还是会不经意想起,于是福会安慰自己:天大地大,什么奇怪的事都有。只要不影响自己的生活,影响自己的安稳,管它去呢。
那珍没问福么,肯定有了。福编了个风水的奇谈怪说骗过去了。
只是,二姑丈似乎没有忘记——
小屋。
暗淡的灯光中,一个身影在动着。似乎在打着电话,通知什么人,很焦急的语气。
可是由于隔得太远,没听清。隐隐约约说,什么魅,什么袁煞,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不一会儿,他走了出来,手里一柄奇怪的刀子。
踱步到旁边的一个像是养猪的房子。由于天太黑,还是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他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又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屋里传出数声惨叫,随后透出缕缕青烟。
忽然,门重重地被推开了,那人对着外边的空气喊道:“想知道袁煞是何等人物吗?请看外传《二姑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