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申辰林
01
天气突然转凉，北风刮得呼呼响，像刀子似的刮过行人的脸。大街上冷冷清清，唯有地铁出口下班高峰期人来人往。
罗凤跛着脚，一瘸一拐地推着煎饼铺子，在地铁出口旁驻扎下来。她系上围裙，麻利地拿出做煎饼的材料，有条理地摆放在煎饼铺子锅台上。
这时从地铁出口出来一对情侣，手牵着手来到罗凤铺子前要买一个煎饼。
这是今天第一个开张的生意，罗凤面带笑容，热情招呼小情侣。她迅速准备好鸡蛋和面粉，开火摊饼。
冷风吹得女孩长头发在空中来回飞舞，女孩裹紧了身上的外衣，男孩将女孩冰冷的手拽进自己温暖的手心里。
罗凤看在眼里，笑呵呵地夸奖男孩：“小伙子，你真有心，对女友不错。”
“阿姨，我刚开始创业，赚钱不多，给不了她好的生活，只能尽我所能对她好一点。”
“只要两个人心连在一起，日子会越来越好。”
男孩点了点头：“阿姨，谢谢您吉言，我想我们会如此。”
鸡蛋和面粉糊在罗凤手下像跳舞似的，上下飞舞，又转了几个圈圈就好了。
罗凤将煎饼打包递给小情侣，小情侣拿了煎饼，又钻进了地铁里面，站在一个角落里躲避那嗖嗖的冷风。男孩将煎饼递给女孩，女孩又将煎饼推过去，几经推搡，两个人相对而笑。
两个人一起吃煎饼，女孩吃一口，男孩在煎饼的旁边吃一口。虽然只有这一个饼，两人却吃得甜蜜而又开心。吃完最后一口，女孩拿出纸巾帮男孩擦去嘴角边上的饼渣。
02
这女孩是张倩，她长得不美，甚至还有点缺陷，她生下来时是兔唇，这是一个爱美女孩的噩梦，当小朋友都嘲笑她丑不愿意和她玩时，她哭着跑回去跟妈妈说：“妈妈，小朋友都说我丑，不愿和我玩。”
妈妈蹲下身子用纸巾擦掉她的眼泪，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兔唇，心里犹如滴着血般难受，表面却笑着告诉她：“倩倩，女孩子笑起来美才是真的美，你笑起来特别美，有两个甜美的小酒窝，像那春风吹开了一片姹紫嫣红的小花儿，可比她们美多了。”
她把妈妈说的话记在心里了。从小就特别爱笑。真的像妈妈说得那样有了很多知心好朋友。
她从县城考到江城来读书，像大多数女孩一样，大学读了财务，毕业后通过各种招聘网应聘到一个小公司做财务，工资很低，事情却又多又杂。即便这样，她仍旧很努力做着这份工作。
最近因为事情分派太多，她犯了一个税务上的错误，财务主管找她谈话：“张倩，你怎么犯这种低级错误？”
“主管，分派给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才有所疏漏。”
“没有办法，按公司规定你只能走了。”
“主管，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下次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公司有规定，税务上犯了错误不能留，我也没有办法，你把税务上的问题解决了，做完交接才能离职。”
事已至此，她学了会接受。她去税务局准备请教专管员怎么处理她那个比较棘手的税务问题。当时管她们公司的专管员正在回答一个男孩的问题，而这个问题正是她要问的，她在旁边认真听完了专管员的回答，顿时茅塞顿开。
03
她在税务局窗口处理这个税务问题时，又见到了那男孩，他在旁边窗口处理同样的税务问题。在等待过程中，她们寒暄起来。
“我是周柏，今年刚大学毕业，在我表哥的财税咨询公司跑业务，今天来税务局帮客户处理一个税务问题，太巧了，我们遇到的好像是同一个问题。”周柏说完笑了。
周柏的笑容明朗阳光，像是早上初升的朝阳，能让张倩放下所有戒备，有种特别的亲近感。她自嘲地说道：“不同的是，我被劝退了，而你是帮客户去解决问题。”说完她把被公司劝退的事情告诉了周柏。
“我表哥公司正招代账会计，要不，你来应聘我表哥公司做代账会计。”
“我刚刚犯了错误被劝退，你推荐我去不担心我以后还会犯错吗？”
“刚开始工作不久，谁都会犯错的时候，我也经常犯错。”
“好的，我考虑一下。”
“做会计在代账公司有诸多好处，积累代账客户，时间自由灵活，收入多，如果你有兴趣，明天可以去面试。”说完给了她一个联系方式。
她想到在这个大城市没有背景没有资源，刚毕业时找工作脱了几层皮，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她一定要牢牢抓住。她的税务问题已解决，当天回公司便办理了辞职手续。
第二天大清早，她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去了周柏表哥的公司面试。人力问了几个关于财务、纳税申报、银行开户的知识点，这些问题她在实践中都操作过，对答如流，人力当场便通知她被录用了，明天正式上班。
04
周柏发现最近办公室总是很欢乐，原来是张倩带来的，中午吃饭时、下午茶歇时分，她给同事讲的笑话逗得大家开怀大笑，办公室笑声一片。
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影响她的心情，她财务软件用得不好，外出办事偶尔会犯一些小错误，即便被批评了，她也像没事人一样，能马上哼着歌去学习，去纠正错误。不会偷偷哭鼻子，或者把领导吐槽一番，办公室仍旧能听见她爽朗的笑声。
周柏感叹她真是奇人一个，她有着天生的兔唇不漂亮甚至还有点丑，但她似乎并没有因为兔唇自卑过，爱笑的脸反而看起来格外生动。
他被这笑声感染了，哪天没有听到笑声，他会感到很不习惯，不管他遇到多么糟心的事情，只要想到这笑声，他能迅速调整好状态，笑容会慢慢浮现在脸上。在日久的相处中，他喜欢上有着这样笑声的人。
在一个情人节弥漫着甜蜜气氛的日子里，周柏送了一束玫瑰给张倩，她笑着收下了玫瑰。他们很年轻，也很穷，把公园、江滩、图书馆当作约会的地方，一样也很开心。
转眼到了过年，他们见了双方父母，开始谈婚论嫁，将结婚的日子初步定在国庆节。周柏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他一个人一无所有不要紧，但不能让张倩跟着他吃苦受累。积累了一些客户后，他从表哥公司出来单干了。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创业之初非常艰难，每天睁开眼便是公司房租、员工工资、客户的拓展，各种关系的维护。公司经营大半年，算账下来还亏本了。
他仍旧一无所有，又不甘心创业就这样失败，他还想再努力一年，所以并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越临近国庆节，他越焦虑。张倩察觉到他的这种情绪，了解他的想法后，她心中虽然有怨气，仍旧选择默默支持他。
05
租来的房子里仍旧每天响起她的笑声，她为他做不了别的什么事，她可以发挥她的长处讲笑话。虽然周柏笑不出来，但他能理解张倩的用心，他也能受到这笑声的感染，心中倍受鼓舞。周柏不想让两个人都困在未知的创业里，张倩又去了表哥公司做代账会计。
他今天要去公司加班，张倩来送他，两个人在地铁里一起吃完了一块饼，张倩用纸巾擦去了他嘴角边上的饼渣。
“倩，我去加班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事情忙完，早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我尽快回来。”
“没事的，我理解你是为了我们过上好的生活去努力。”
“相信我，会越来越好的。”
“我相信你。”
张倩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的手，看着他进了安检口，才转身离开，独自走出地铁口，路过了刚才买煎饼的煎饼铺子。
06
凛冽的寒风吹得煎饼铺子的招牌吱吱嘎嘎响，张倩裹紧衣服，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卖煎饼的阿姨此刻正捧着保温盒吃饭，现在是一个男人在摊煎饼。
“你吃完饭先回去休息吧，上次脚崴了还没有好，今天我来出摊。”
“我早好了，那点轻伤算不了什么，反而是你，白天上班已经够累了，我吃完饭换你，你回去休息。”
“今天你得听我的，你的脚已经肿得像馒头那么高，大几码的鞋子才能穿，你需要好好休息。”
看着老公坚定的神情，罗凤笑着说道：“好，听你的，今天煎饼铺子交给你了。”
看到这一幕，张倩想起了梵高说的一句话：“爱之花开放的地方，生命便能欣欣向荣。”
即便如这寒冷的夜，也抵挡不了爱情之花的灿烂开放，抵挡不了平淡日子里，爱情带给彼此欣欣向荣的生命力，以及彼此眉眼之间不经意间的笑容。
张倩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外面的寒风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她嘴角微微往上扬，迈着轻快的步子，朝回家的方向走去。虽然那是一个狭小简陋的出租屋，但在她心中却温暖如馨，欣欣向荣，她相信自己，也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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