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周天被一阵饭菜的香味叫醒,他睡眼朦胧半睁半闭,突然就被吓了一跳,“这是哪?”周天脑海里冒出这样一个想法,他坐起身瞪大眼睛茫然看着周围的一切,半晌才想起来昨晚自己睡在了肖克的家。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他赶紧起身穿好衣服,出门看见李玉梅正在往饭桌摆放筷子。
“阿姨早上好。”周天羞涩地笑笑,为自己这么晚才起床有些不好意思。
“起来啦,快去刷牙吃饭了。”李玉梅的语调还是那么欢快。
饭菜很可口,虽然腹中空空如也但周天还是矜持地没有狼吞虎咽,李玉梅见状不停地往周天碗里夹菜,“你怎么不吃啊?阿姨做的饭不好吃吗?好吃你就多吃点嘛,不吃饭哪有力气上班,你瞧你瘦的。”肖队就坐在那边吃边笑。周天开着电动三轮车拉着肖克去上班的路上不停地打饱嗝。
“撑得我裤子都快扣不上了,嗝。”
“你阿姨是自来熟,就那样热情的性格,没吓着你吧?回头我说她。”肖克敲着车帮哼着小曲。
“没有,阿姨人挺好,”周天连忙解释,“饭做得也挺好,嗝。”
走廊里又站满了人,肖克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由周天搀扶着一步一步挪到了办公室,屁股刚挨进座椅人流就涌了进来。肖克抬头看了一眼,心说来者不善。
“肖队长,我们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一个男子站在人前发问,红着脸膛,刻意压低着嗓门但却阴阳怪气。
“基本情况落实的差不多了,黄腾达骗取大家货款的证据也都挺扎实的,现在正在进行摸排,我们和市局那边技术上的同志一直联系着,就等他们的消息。”肖克说着一些大路边上的话,明显有些心虚。
“那他们那边啥时候能有消息啊?”男子继续问。
“这个……那就说不准了,黄腾达毕竟是逃跑了,这段时间他的行为一定会很谨慎,不会轻易被发现,但时间长了肯定会露出马脚。”肖克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这个事啥时候能解决没个准确时间呗?”男子说话开始咄咄逼人。
“准确时间我确实不敢向你们保证,线索可能今天就能发现,也可能明天,可能后天,大后天,这谁也说不准啊你说是吧?”
“你们在这坐着那肯定发现不了线索,除非线索长腿了跑你们这来了。你们天天坐办公室翘着二郎腿喝茶看报纸的,等着黄腾达良心发现来投案自首了你们就能抓住他了。你是这个意思不?”男子开始冷嘲热讽。
“同志你这话说得过分了啊,我们哪有那样,这几天不一直在忙着你们这个事么?我这几天没往外跑,那是因为外面证据基本摸清了,可我不一直和技术上电话联系着呢么?电话里能解决的事再非往那跑一趟,那不是纯属浪费时间做样子给你们看嘛。再说我腿昨天受伤了,确实有些不太方便。”肖克耐心地解释道。
“哦,你们忙着呢?你们忙什么了?天天忙着往微信群里发笑话?你觉得我们还笑得出来么?你一来就往这一坐,是,你腿受伤了我们都看见了,这下你更有理由不去抓黄腾达了。你们是吃国粮的,旱涝保丰收,所以你们不急。你们这些当官的都是白眼狼,吃着人饭不干点人事。你们拿的钱都是我们的血汗钱你知道吗?都是我们纳税人的血汗钱!我们是你们的衣食父母,你这样对待你爹妈,你不孝顺死了得下地狱的我告诉你!”男子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指着肖克的鼻子咆哮起来。
肖克涨红了脸,咬牙切齿地盯着男子,如果不是腿疼他或许早就站起来了。他还没来得及发作,旁边的周天突然伸手指着男子的鼻子就走上前,“你有事就说事,别牵扯家里人!嗝。”
周天原本汹汹气势,被这一个饱嗝打得荡然无存。
男子没憋住,冷笑一下,旋即恢复了愤懑,“哼,你们倒还能吃得饱饭,你知道我们这些天过的什么日子吗?啊?”男子将一个怀抱婴孩的妇女从身后拉到跟前,“孩子他妈因为这个事都不下奶了,我们连奶粉都不舍得买,这么小的孩子天天喝米汤,天天喝米汤,这要你们家孩子你心疼么?”男子说着眼圈一红落下泪来。孩子受到了惊吓,张嘴哇哇大哭,母亲怜爱地轻轻拍打摇晃着小小的身体,也是泪眼婆娑。
屋里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只有孩子的哭声绕梁回荡,一声声揪扯着每个人的心。
郑菲闻声赶来,从挎包上解下一只毛绒绒的小兔子不停逗弄着孩子,婴儿渐渐止住了哭,好奇地看着眼前这只可爱的小东西。
“小宝宝,送给你好不好?”郑菲把小兔子放在了婴儿的怀里。
“不要不要。”母亲嘴上推辞着,却腾不出手来。
“拿着给孩子玩儿,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郑菲说着托起孩子母亲的手臂,“大姐,咱去那个屋歇会,让他们在这商量事,别吓着孩子。”
肖克看到男人落泪的时候心立马就软了,他很能理解怎样的窘境才能让家里那个顶天立地的顶梁柱屈服。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对男子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然后对他身后的人群说道:“你们大伙先出去一下,我跟他说几句话。”
众人出去,周天关了门,男子狐疑而谨慎地看着肖克。肖克从兜里掏出钱包,拿出里面所有的三百多块钱,拍在男子手里,“这钱你先拿着,应应急。”
男子惊讶地急忙缩手,语气也变了,“这不行肖队,哪能要你钱。”却被肖克紧紧抓住没有挣开。
“你先拿着吧,给孩子买点奶粉。”肖克坚持把钱塞在男子手里,“我也不是土豪,没那么多钱,不可能每家都照顾到,所以我单独把你留下。都是做父母的,你的难处我了解。不过你放心,我给你钱并不是要收买人心,我肖克做事坦坦荡荡,对得起父母百姓对得起天地良心,黄腾达这起案子,我绝对会查到底,给你们一个交代。”
“对不起肖队,我也是给逼得没办法。唉。”男子羞得满脸通红,叹了口气。
“没关系,我知道,这事换谁都一样。”肖克亲和地说道,“我建议你们大家还是先回去吧,我去给领导汇报一下这起案子,看能不能想出更好的法子来。”
“行吧。”男子又叹了口气,看了看手里的钱,“那,谢谢你了肖队。”
“没事。把钱揣兜里,别让人看见。”肖克说。
男子挤出一个短暂的笑容,把钱放好,又感激地回头看了肖克一眼,转身出了门。
“走吧,”肖克对周天说,“把案卷拿好,看来闭门造车是不行了,多请示多汇报总是没有错的。”
周天扶着肖克走出办公室,出门的时候两人卡在门框里差点一起摔了,“我还是给你买副拐吧肖队。”周天皱着眉头。
“不用不用,你这人体拐就挺好。”肖克说笑着。这时田文健迎面走过来,肖克立马沉了脸。
“哎哟,你这怎么了肖队?腿怎么瘸了?”田文健快步跑过来关切地问。
“你小子往群里发的笑话吧?”肖克咬着牙没搭理他的问话。他不喜欢接触这些新鲜事物,一直没用过微信,但不用想也能猜到是谁做的事。
“什么笑话?”田文健一愣,随即明了,“是啊,让大伙乐呵乐呵,缓解下焦躁的情绪嘛。效果怎么样肖队?”田文健一脸得意地看着肖克,还挑了挑眉毛,似乎在说“快表扬我啊”。
“你小子再往群里发笑话看我怎么收拾你!”肖克恶狠狠地说道。
“诶?”田文健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肖克和周天走出好远他才反应过来,朝两人背影喊道:“我那都是下了班才发的啊肖队,没占用上班时间。”
“再发一个我把你手打折。”肖克回头气愤地说,然后和周天转身上了楼梯。
孙局长正在网上浏览市局的文件,看见肖克敲门而入显得喜出望外,“有好消息啦?”孙局长乐得咧着嘴问。
“没有消息。这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肖克边说边艰难地挪动脚步,一屁股坐进了沙发里。
“啧……”孙局长失望地咂了一下嘴,“你腿怎么了?”
“小伤,不碍事。”肖克从周天手中接过案卷拍在桌子上,“你看,光材料就搞了这么厚一沓了,下一步该怎么办,我是一点辙也没有了,您给支个高招。”
“嘿嘿,”孙局长突然笑起来,“这不像你的作风啊?你也有没辙的时候?”
“孙局您就取笑我。我这孙猴子还能逃出您的五指山?这不来向您取经来了。”肖克笑着说。
“你呀,你唐僧还差不多,老好人、死心眼一个。”两人插科打诨,孙局长笑得很开心。
“姜还是老的辣,一看您就胸有成竹,有什么好法子你快教教我,快教教我。”肖克坐直了身子。
“没法子。”孙局长端起茶水倚在靠背品了一口,“真没法子,你瞪我我也没法子。技术也上了,追逃也上了,通缉令也发了,他家也派人盯着了,我真没法子了,只有等了,再狡猾的狐狸早晚也得露出尾巴。”
“我们能等,那些商户等不了啊。这都半个多月过去了,那些商户的耐心早就磨没了,不瞒您说,今天一早他们气势汹汹地又来了,我好说歹说给劝了回去。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啊,没准他们明天后天还得来,没准下午就得过来。咱不能等啊领导,咱得主动出击啊。”肖克明显有些急眼。
孙局长耸耸肩,又喝了口茶,“我真没法子。”
“那行,”肖克盯着孙局长看了一会,确定他没有后话,便站起身,“那商户们再来我让他们来找您得了。”肖克说着就往门外走。
“你敢!”孙局长一口茶水喷出来,差点没呛到。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肖克头都没回。
“你,你,你等等。”孙局长拿出毛巾擦着裤子,略一沉思,“要不你们去他父母家里看看,做做老人的工作。我听说这个黄腾达在家里是根独苗,而且还挺孝顺,他就是隐藏得再深也不可能不要爹娘吧。如果能做通老人的工作那就好办了。”
“那好,我们先去试试看。”肖克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什么试试看?方法教给你了,办成办不成那是你的事了,可跟我没关系啊。”孙局长生怕被肖克讹上。
肖克原本想叫上付书勤,转念一想,给郑菲打了个电话。“你来拉我们两个出去一趟吧,和老人交流的话女孩子应该更方便一些。”
“你们两个大男人,让我开车拉你们出去,好意思么?”在车上,郑菲手握方向盘跟二人开玩笑。
“其实我也会开,要不换我试试?”周天说着就作势要解开安全带。
“你省省吧,我腿刚瘸了还没好呢,你再给我弄医院去。”肖克打趣道。
“哎,我姑姑在驾校上班呢,你报名考试找我,包你过关。”郑菲一脸的得意。
顺道给肖克买了一副拐杖,周天掏的钱。郑菲开着车驶离了主路,将车停在胡同口一处并不碍事的位置,三个人八条腿缓缓走在石板路。之前调查黄腾达家庭情况的时候肖克曾多次来过这里,他知道进了胡同第三家,那户门楼最高最大白墙红瓦的三层小洋楼就是黄腾达的父母家,院子里靠墙有个葡萄架,果子熟得正好,一串一串胖嘟嘟地挂在藤上很是喜人。他也曾伪装成一名若无其事的过路人近距离观察过黄腾达的父母,老两口神态安详待人恭谨,一看就是安分守己的老百姓,并没有因为有了个暴发户儿子而转变做人的本性。而且,从两人言谈举止之中,丝毫看不出家里已突遭变故的迹象,一切生活如常。或许黄腾达压根就没敢把噩耗告知二老,毕竟老人对此无能为力却只有徒增烦恼,这倒也符合旁人对其“孝子”的评价。
但和老两口正面接触这还是第一次,肖克心里有些没底。
大门敞开着,但绝对不是在欢迎他们的到来。周天敲了敲门,喊了两声,没人应,三人试探着往里走。“有人吗?”周天站在葡萄架下面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谁啊?”屋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很快防盗门被打开了,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从里面走了出来。
“哦,大爷,请问这是黄腾达家吗?”肖克开口问道。
“是啊。你们是?”老人不停打量着三人。
“我们是黄腾达的朋友,他在家吗?”肖克平静地问道。
“没啊,他不在这住。你们有什么事吗?”老人声音里充满了疑虑。
“能坐屋里说吗?”肖克伸手指了指里屋,“您看,我这腿也不太方便。”
“行啊行啊,进来吧。”老人说着侧身让路,“要不要扶你一把?”说着就伸出手要走上前。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肖克连忙摆手,受宠若惊。
客厅的装修算不上富丽堂皇,倒也古色古香,清一色的红木家俱让人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只不过餐桌上铺就的塑料印花桌布和沙发上彩色毛线钩织的坐垫看来有些格格不入。四人分次坐下,一位老太太打里间颤巍巍地走出来,手里握着一个硕大的老年手机,这种手机的特点就是屏幕大、音量足、待机长,挺适合老年人使用。郑菲连忙起身上前扶着她走到沙发前,坐在老伴身边,“奶奶您坐这。”郑菲的声音很甜。她自己又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了老太太的对面。
“你们......有什么事吗?”黄腾达的父亲率先开口发问,看得出他对肖克三人的身份充满了怀疑。
一句话问得肖克语塞。他也不知道自己过来要做什么,只是听从了孙局长的建议便有此一行,到了之后才发现原本设想好的话题根本无从谈起,坦白相告的话将原本置身事外的两位老人推至风口浪尖,让其担惊受怕备受煎熬肖克实在于心不忍,当然更不用指望他们能深明大义不惜灭亲地一个电话将黄腾达招来认罪伏法。肖克的思绪在老人深邃的目光盯视下一片混乱,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黄腾达......是不是出事了?”老人继续发问。
肖克沉默了,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但这种沉默已给了老人明确的答复。
“唉,果然出事了。”老人长叹一声,“你们不是他的朋友吧?你们是派出所的吗?是来抓他的吗?他犯了什么事啊?”
话已至此,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肖克从兜里掏出警官证拿给老人看,“我们是咱分局刑警队的......”
肖克话没说完,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太太突然情绪失控,浑身颤抖起来,手机也“啪”一下从手中脱落摔在了地上,“刑警队的?腾达犯了什么法要你们刑警队来抓他?!他的钱都是做生意清清白白挣来的!”
老人转过身握着老伴的手轻轻拍着,“你先别急嘛,听人同志把话说完,你急什么嘛。”老太太低头不再作声,眼泪扑答扑答滴落下来。郑菲将板凳往老太太身边挪近一点,温言相劝:“奶奶,没事的,你别哭了。”
肖克将事情原委如实道出,尤其是商户们目前生活的窘境被他描述得声情并茂,老人边听边摇头叹气,“作孽啊。”郑菲拉着老太太的手好一通安慰,老太太不说话,只是哭,任眼泪在沧桑的脸孔上纵横。到最后郑菲也红了眼睛说不出话,轻轻抹起眼泪陪老太太一起哭。
没人注意周天,他似乎接了个电话,起身出去了。
周天一只手插在裤兜,走出了客厅,穿过结满硕果的葡萄架,又一直走出了大门,然后一拐弯,停在了一个角落里。确信从院子里出来的人不会一眼就看到他,周天这才将手掏出来。在他手里,赫然躺着那部老年手机。
周天怀着无比兴奋和期待的心情按亮了手机屏幕,手指一哆嗦,不小心碰到了键盘。“一!”手机大声地报数,吓得周天打了个激灵,原本他就做贼心虚,被这一声喊吓得差点将手机扔出去。探头朝大门看了看,没有人也没有声音,他这才定了定神,翻开了手机的通讯录。
空空如也。
周天的心情顿时变得十分沮丧,看来自己只是多心了,要这么容易就能发现线索,那刑警的工作任谁都能做得来。但周天心有不甘,仍抱有一丝希望地点开了通话记录,结果让他眼前一亮。
通话记录里密密麻麻的信息,却分布得整整齐齐,因为那些记录全部来自同一个手机号,而且,全部都是未接通的来电,那个号码只存在于未接电话里,在已接电话和拨出电话记录里,依旧一片空白。也就是说,这是一只单线联系的电话,那个固定的号码呼叫进来后,被电话那头,或者这头的人,将来电给刻意挂断了,然后再通过其他的手机进行联系。这无疑是电话双方相互约定好的一个信号,一种交流方式。
周天激动地掏出自己的手机将通话记录拍摄保存下来,页面拉到底部他又有了新的发现:最早的一次未接通的来电就在两个月前。如果按照商户们的供述,那个时间黄腾达应该已经携款潜逃。这下更坚定了周天的推断,这个手机号一定和黄腾达有着莫大的关联!
他小心翼翼地拍照完毕,做了两次深呼吸平复下心情,这才起身回了屋。肖克正在询问黄腾达的情况,老先生回答得很坚决,“没有,黄腾达两三个月都没和家里联系过了,他之前说要外出考察什么项目,时间要久一点,但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孩子,打小就善良,周围邻居没有不夸他的,可现在这社会,人善被人欺,唉......”郑菲还在和老太太相对流泪,一张小脸哭得梨花带雨,周天看了直想笑,还是努力憋住了,他上前拍拍老太太的肩膀,“奶奶,您别哭了,要注意身体。”说话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您看看有什么法子能联系到黄腾达没有,事情既然发生了,总得想办法面对,一味地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嘛。”肖克想方设法做老先生的思想工作。
“我上哪联系他去,他一天天的不着家。再说他这么大个活人,自己有腿有脚的,他去哪我也不能一天到晚跟着他吧?”老先生突然打住话头,“我不是故意说你啊小伙子,”他有些歉意地说,又小心地指了指肖克的腿,“不过你这样你还当刑警,能追得上坏人吗?”
“我?我这不是残疾,大爷,我是这两天不小心崴了脚。”肖克连忙解释。
“哦。”老先生恍然大悟,“那你们这还怪辛苦的。要不在这吃了饭再走?”
肖克听出老先生话外之音,既然主人下了逐客令,再强留难免显得不识抬举。肖克起身和老人握手告别,“不了大爷,我们还有事情,先告辞了。如果您能联系上黄腾达,就跟他好好说说,让他回来配合我们的工作,毕竟也不是什么恶性的故意犯罪,说白了就是经济上的矛盾,只要能把大家伙的货款及时补还根本就不算个事嘛。”
“那是,那是,那一定的。我们家一直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肯定配合你们工作。”老先生心不在焉地附和着,一脸的不信任。
“奶奶,我们走了,您要保重身体。”郑菲声音里带着哭腔,和老太太依依惜别。
这种结果情理之中意料之内,肖克也无可奈何,他上了车就一直板着脸,仔细回忆着和老人的对话,揣摩着每句从自己口中吐出的言语会不会暴露自己现在究竟掌握了多少证据。他听到周天在前座“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讨厌。”郑菲娇嗔一句,拿出纸巾对着后视镜擦拭脸上的泪痕,“你们说让我干啥来了吧,什么线索没得到,还哭了个大花脸。”
“谁知道你这小姑娘心理这么脆弱呢,让你来帮忙安抚老人情绪来了,你倒好,哭得比别人还惨。”肖克也忍不住笑了。
“哎呀,你看那老奶奶哭这么伤心,我看见心里就难受,我看见她我就想起来我奶奶,谁要惹我奶奶这么哭我能跟他拼命。”郑菲语气恢复了正常,眼睛却已经哭红了。
“看不出你还挺多愁善感的。”肖克继续打趣道。
“妆都哭花了,这要让人看见多难为情,丑死了。”郑菲从包里翻出一个粉扑在脸上补妆。
“不会啊,我觉得挺漂亮。”周天笑笑。郑菲冲他翻了个大白眼。
“回去我还得找孙局长去,这老小子的法子不灵啊。”肖克心情郁闷,在后座自言自语爆了句粗口。
“嗯哼。”郑菲在后视镜里看着肖克,用力清了清嗓子。
“呸呸呸,说错了说错了。”肖克急忙改了口,用手在嘴边扇了扇风,嘿嘿干笑两声。
“也不是一无所获,肖队你看看这个。”周天把手机伸到肖克眼前,“那个老太太手机上的通话记录。”
肖克浏览完照片,惊讶地长大了嘴,“你怎么弄到的?”
“你们说话的时候,我悄悄拿了那老太太的手机出去翻拍的。”
“你怎么知道她手机上会有这种东西?”郑菲好奇地问。
“直觉吧,”周天略一停顿,“我看她出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蹊跷,你想想哪个老人在家的时候还会拿着手机不离身的?而且是部老年机,又不能玩游戏又不能聊天看视频的。”
“行,你小子真有你的。得亏你做了刑警,你要去办坏事还真不好对付。”肖克对周天的发现喜出望外,兴奋地探身拍了下周天的肩膀,不小心碰着了伤腿,疼得他直抽凉气。
“哦,合着我今天是给你们打掩护来了。嘿,那也行,也算没白哭。”郑菲转悲为喜。
“走!”肖克抬腕看了眼时间,大手向前一指。
“去哪?”郑菲问。按照惯例,但凡肖克有了新线索,第一时间肯定会咬住穷追不舍。
“回分局,下班,回家吃饭。”肖克说话时充满了节奏感。
“啊?!”郑菲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你?你确定?”。
“肖队,不和技术上联系一下,摸摸这个手机号?”周天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摸什么?不差这一会。走走,这个点回去正好下班,回家吃饭,我饿了。”肖克连声催促道。